华灯初醒,夜幕方才真正的启程。以纤丝装点的戏台光影闪烁,于一片朦胧景色里中间站立的人便也惹眼起来。
是徽城。
身着久违戏服的徽城,身姿卓越,仍旧少年模样。
周氏的眼角恍惚间便湿润了起来,抬眼的时候脖颈修长,上面却已经恍惚有了细纹。可他还是那般年少,仿佛从来不曾改变过
她还记得自己四年前第一次看见徽城的时候,哪怕时隔至今,当初那种心跳到快要裂开的感觉仍旧存在。
“徽城……”她口中呢喃着这两个字,慢慢向前走了两步,脚步一个虚晃便险些跌坐下去。
还是苔默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周氏,面上全是诚惶诚恐:“姨娘……您没事吧?”
徽城公子还只是站在戏台子上姨娘便成了这副模样若是他一开嗓……还不知道周氏会怎么办。
“我无事,你看着点周围,如果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快些告诉我。”周氏摇了摇头说道,压住了心中略微焦灼的喜悦,到底还是停下来叮嘱了苔默两句,哪怕已经知道沈槐衣根本不可能再出来捣乱,但是周氏还是害怕出意外。
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她倒是学会了谨慎。
想到这里周氏没忍住自嘲的笑了笑,若是从前她能像现在这般,说不定也不会将自己最害怕的秘密留在那个青石砚台里。
“……你确定沈槐衣的世安宛里有青石砚台吗?”周氏顿了顿,望着戏台上的男子眼神温柔缠绵,话却是对着身旁的婢女说的,“你这些天记得注意一些,若是可以的话……将青石砚台抢过来。”
虽然周氏不确定当初织鹤死的时候有没有将她最大的秘密告诉那个时候还年仅十岁的沈槐衣,但是青石砚台到底还是不能留了,否则对她而言绝对是一个莫大的隐患。
随时都可能被沈槐衣发现其中的异常,成为沈槐衣嚣张的资本。
“姨娘放心好了,奴婢明白的。”苔默立马毕恭毕敬的回答,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她如今一个卖身契还稳稳当当捏在二姨娘手里的小婢女,自然明白为了活命最需要的是做什么。
周氏微微颔首,便全心全意的将目光落在了戏台子上面,她看着自己的少年,眼睛里全是璀璨的光芒。
这样子满怀少女心事的二姨娘,是苔默从来不曾看见过的。她没由来的愣了愣,突然想起来远在边关的两位将军了。
若是他们知道姨娘私底下是这般模样,不知道会……
“九月夜,长空街,嫁衣红似血。”
……
没有人击鼓以示开始,也不曾有人在台下欢呼鼓舞,只有那戏台子上的男子,一身红衣声音婉转,伴着风袭而来的窃窃欢喜,修长微颤的指尖葳蕤了流年,仿佛这昭城里周而复始的纸醉金迷,混淆了多少人的视线。
因为老祖宗说,戏一开唱,八方来听,即便台下空无一人,也不能停下来。
台上人行走风华,手腕仍旧有些不自然,可对这个戏台他到底还是最熟悉不过的,唱念做打的时候便也轻而易举的让周氏忽略了他身上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