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沈知星的份上,沈槐衣愿意告诉方时奕这些,可接下来的路,都要靠他自己走了。
“快些回去吧。”沈槐衣开口,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看向方时奕的目光始终浅淡疏离,“江荼在等着你。”
矮墙边炮竹声声繁,白日里火光并不算惹眼,如豆般昏黄摇曳在寒风里,似乎要向北风妥协,但看着如同熄灭,下一刻却迅速燃烧起来,倔强的不像话。
就像方时奕。
少年转身过去的背影孤单又脆弱,在那样浓烈的大雪里,沈槐衣明显的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冰而出,即将在这漫漫路途长出些有趣的东西来。
“方家仅剩他一个了。”
沈槐衣别过眼,提着裙摆向对面的酒肆走去。
“王妃的意思是……”银硕紧随其后。
街上人影稀少,但花灯已经挂了起来,点缀了粲然的白。
沈槐衣接过银硕手上的伞,用了几分力撑了起来,“日后若是他需要,便帮他一些吧。”
也算是帮姐姐尽一些绵薄之力。
据她所知,沈知星险些便可以嫁给方时黔了。
檐下乌雀筑了巢穴,怯生生的鸣叫。
沈槐衣缓步走向街对岸的常溟,慢慢的就在男子深邃的目光中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常小溟,”她说道,声音在落雪声里并不算微弱,“我们回家吧。”
回家。
常溟接过伞,低低的应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来从前,雨沾湿了昭城的夏季,半人高的小姑娘撑着一把纯白的油纸伞,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声音软糯:“哥哥,我想要你的伞,可以换吗?”
但他手上只有一片刚摘的荷叶,颜色碧绿。
那个时候的常溟性子恶劣,跟着母亲生活在将军府旁的贫民窟里,他不爱说好话,没少受排挤。
刚开始经常挨打,但慢慢的,他学会了反抗,从遍体鳞伤里领悟到的反抗,像是不要命一样。
所有人都说他是疯子,没有人知道他那么做也只是为了保护母亲不被其他人欺负而已。
直到沈槐衣和织鹤的出现。
温柔典雅的女子牵着三四岁的小姑娘,因为他母亲出色的绣工将母亲视为知己,甚至在将军府旁给他们母子置办了院落。
织鹤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
那天的沈槐衣接了常溟的荷叶,欢欢喜喜的把人带回了将军府,说要将他留下hai摘一辈子荷花。
织鹤将小姑娘好一顿说教,然后问常溟:“以后可愿护着妹妹?”
他说好。
“要吃豆花,咸的。”
路过卖小吃的阿婆,沈槐衣闹着要过去尝尝。
常溟俯身吻过她的眼睛,说:“好。”
五年前的惨剧发生时她恰好不在,一回到昭城就听闻将军府的噩耗,当时他也崩溃过,但想着不能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弄死始作俑者,忍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