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蛮托腮望着窗外那重重楼阙,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都能听到顾明鸾悠悠琴响,浅浅歌扬。
一首乡野采桑被她奏出了阳春白雪风晴暖慵,莺啼娇婉。
“秦有好女,名为罗敷,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罗敷何年岁,二十尚不足。”
不知为何,顾阿蛮忽的响起,当年教书先生见到顾明鸾时,情不自禁念出的诗句。
此时此刻,那些台下听着的人,怕是魂都要被顾明鸾勾走了。
“真不愧是陵川绝姝啊。”
顾阿蛮低笑起来。
正在描摹字帖的启明歪头看向他,听不懂这是一句夸赞还是宣战。
他琉璃灰一样的眼珠像是暗淡的星辰,他的字依旧难看,可是此时此刻却是放下了笔。
顾阿蛮也不强制压迫,她摇着手上的轻纱小扇,“累了就歇一会,我在厨上给你拿了冰酪,在冰上放着,你可以吃一些。但只能吃半碗,多了肚子疼我可不管。”
顾阿蛮回头看他,却见他从碧纱橱里捧着一支大肚瓮瓶出来,瓮瓶里装了水重量不轻,他抱得有些艰难。
而在那只灰扑扑的瓮瓶里插着一枝开的不那么漂亮的桂花。
不知是从何时养着的,那怕用水沁着许久,枝叶也焉头耷脑的垂着。
启明抱着瓮瓶站在她面前,他是不说话的,只用那双琉璃灰一样的瞳孔看她。
“这花真的好丑。”
顾阿蛮伸手触碰着桂花的枝叶,眼底眸光柔软细碎,像池塘里揉化了的星光,微微一抿就要变成夜雨晨露。
她轻轻的笑起来,捂着水漉漉的眼角,笑的眉眼弯弯。。
可这么丑的花,她真的好喜欢。
顾阿蛮狠狠亲了他的额心一下,启明惊慌的瞪着眼,两只眼睛惶恐的看着自己被亲的地方手足无措。
于是顾阿蛮抱着他笑的更开心。
“乖徒儿笑成这样可是知道我回来了。”
绿云从门外进来,依旧是五彩斑斓的一身彩衣,眉目深邃俊朗,桃花眼勾人依旧,那怕出去的时间依旧长,可就连他卷着的头发丝都好似闪着光。
启明一见有人,下意识就要往碧纱橱那边躲,顾阿蛮却摸了摸他的头,“去吃冰酪吧。”
启明不明所以,却很听话。
绿云瞅着多出来的孩子倒不诧异,像是早已知晓他的存在,“你那个姘头送过来的?”
“姘不姘头的不知道,人确实是送过来给我的。”言下之意是知会这骚包的馆主,人是我的。
“这么快就护上了?”
绿云颇为不满的用脚尖点着桌子,瓮瓶纹丝不动,里面的花枝却轻轻颤了颤。
顾阿蛮连忙护住自己的花,“师父还好意思说,你从山脚上来,却是连枝桂花都没给我带。”
“师父定然外面有狗了,就把我忘了,可怜我堂堂红霞山首席却混成这份凄凉模样。”
她越说越觉唏嘘,越说越幽怨。
到最后把头一扭,不看他了。
绿云盘靓条顺,他头一回收徒,可破天荒的没遇到过这种事。
尤其他虽然身在外,但是之前顾大人上山的事,他却是一清二楚。
好像确实是他粗心大意了,看把她徒弟委屈的。
那等不长眼的父母,就应该再来红霞山之前就被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