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是冲天的火光,一会是剥皮灌砂之痛,一会是满树艳红的刺梅花,一会又成了串串蔓蔓莹白的刺槐花。
到底是刺梅,还是刺槐?
朱衣只觉头痛欲裂,下意识紧了紧手指,手下抱着的陶土坛子仿佛被烈火炙烤般滚烫灼热。
热……
朱衣迷迷糊糊地扭了扭身子,下意识地松了手,没听到陶土坛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反而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好像就是从陶土坛里传出来的。
呃?
闷哼?
朱衣下意识地伸出魔爪,拍了拍陶土坛。
光滑细腻的手感,就像一匹上好的蜀锦,叫人爱不释手。
近在咫尺的喘息声愈发粗重。
朱衣又摸了好几把,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打了个激灵。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攀升上了头顶,冲开了她闭合的眼睛。
夜色昏暗,透过纱窗的月光黯淡得跟没有似的,但她还是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了身旁一个直挺挺地躺着的人的轮廓。
“啊啊!——”
朱衣尖叫,猛地窜了起来,一手捞起枕头就往对方身上砸,却被对方轻松避开。
枕头砸空,落在地上,发出“咚咚”两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有如雷鸣。
紧接着,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扣住。指腹上的薄茧轻轻摩挲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惊得她瞬间变色,沉声喝骂:“何方登徒子!竟敢到你姑奶奶房中偷香窃玉!”
“……”
黑暗中,对方静默了一刻,幽幽开口。
“夫人。”
嗓音清淡凉澈,宛如山涧清流,古井微澜。
朱衣呆了呆,终于从乱七八糟的梦境中清醒过来,认出了这道嗓音。
“杜昭白?”
所以,她还是在宋国?
这个认知让她不由自主地泄气起来,颓然地垮了肩膀。
隔壁耳房丁玲哐啷一阵响动,很快就有如豆灯盏迎了过来,破开虚掩的门,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夫人您怎么啦?”
竟是衣衫不整的碧桃,胡乱披了件外衣,执了灯火前来查看。
举烛一照,照亮了小半间正房。
床榻之上,杜昭白仰面躺着,满脸潮红,一手撑在床面上,一手扣住朱衣的手腕,衣襟微敞。
而这只不安分的手的主人——朱衣,正跪俯在侧,以饿狼扑食的勇猛姿态,欲要扑倒杜昭白。
“……”
碧桃俏脸一红,默不作声地留下灯盏,脚下生风,迅速退出了正房,临了还好心地替他们掩上房门。
“……”
朱衣和杜昭白对望一眼,彼此神色尴尬。
杜昭白松开扣住她手腕的手,重新躺了回去,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认命模样。
俯身看向他的朱衣顿时更加尴尬了,讪讪收回探入他衣襟的魔爪,呆呆坐在一旁,问:“你怎么爬到我榻上来了?”
甫一出口,方才想起他说过会搬来别院住。
这么一想,杜昭白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他一个主子,总不能让他睡偏房吧?
她果然睡迷糊了。
灯光下,杜昭白白皙的脸蛋已红成了海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