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 小林眉头微皱。 镖车都被劫走了，爹还去临安府做什么？ 难道是要找主顾赔罪交差？ 还是……担心被贼人斩尽杀绝，只能先去治安好的京都避一避？ 仔细想想，似乎也只有这两种可能性了。 “现在，我们有三条路可以走。” 朱衣用枝杈快速地在土地上浅浅划了一幅地图。 “第一，继续跟着镖队去钱塘县，直奔临安府，在目的地和你爹会和。这是最安全也最便捷的一条路，有镖队掩护，可以避开贼人的耳目，路径也最短，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临安城。唯一不好的就是，我们跟着镖队，不能随心所欲地找你爹。” 面对茫然的小林，朱衣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得更清楚明白些。 “而且，对于你爹来说，直接从钱塘县进入临安城的道路非常危险，如果他走了这条路，我们不能够在中途援助他的话，可能他没有这个命到达临安城。” 临安府的西面是徽州府，也就是这支镖队的目的地；西南方是建德府；东面是嘉兴府；北面是安吉州；西北方是宁国府；南方和东南方则为绍兴府。 如今，二人正处于绍兴府和临安府的交界处。 往前一步是临安府辖下的钱塘县，往后一步是绍兴府辖下的萧山县。 林镖头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他会从哪一条路脱身呢？ “第二，脱离镖队，沿着萧山县的边境往东北找人去，经嘉兴府，再向一路向西，过仁和县，去临安府。这是最迂回的一条路，也是最方便避开贼人的一条路。因为贼人是打临安府来的，不管是富阳县还是钱塘县，都距离临安府太近太近了……” “等等！” 小林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贼人打临安府来的？” “原因很简单，他们说临兴镖队有十二个人。” 朱衣面色平静，娓娓道来。 “你还记得我是在什么地方搭上你们镖队的吗？” “山阴县。”小林脱口而出，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 “如果这些贼人是打山阴县尾随而来，那他们必然会知道除了你们镖队的十二个人以外，还多出了我这个主顾……” 朱衣顿了顿，哼了声，不情不愿地把那两个贪生怕死的傀儡小人给算了进来。 “还有我的两个童子。” 可他们并不知道，所以，排除了贼人打山阴县来的可能。 “如果贼人在这一带专事打劫，道旁埋伏，而事发时你我都不在场，他们得出的结论应当是统共十一个镖师，外加两个小童子。” 可他们算的是十二个镖师。 当然，不排除贼人亲眼见到小林子离队的可能，但如果那样的话，依着他们斩草除根的手段，只怕小林子没走出多远就被一麻袋套上了。 “而且，你我都看出来了，这些人根本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官兵。” 官兵，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洗劫一支镖队？ “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他们是特意为着这批镖而来的。” 在什么情况下，一队官兵会突然劫杀一支镖队呢？ 除了镖箱里装的是对他们有利或者有害的东西，需要得到或者毁掉之外，朱衣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他们居然知道这趟镖里有十二个镖师，会走什么样的路线……他们甚至根本没当场开箱检验镖物，只核对了镖箱编号，就直接把镖车给拉走了！” 朱衣缓缓地说道。 “我猜，他们是从临安府的主顾那里探知了这趟镖的情形。” 并且，很有可能已经拿到了钥匙。 所以他们根本不担心镖物被人偷梁换柱，只简单地检查了一下镖箱的编号，就叫人抬走了。 小林听懂了。“所以，你才说他们是打临安府而来的。” “对。” 小林久久没有说话。 这趟价值千万贯的镖过于贵重，小林从头到尾心神不宁，生怕丢了镖，没法跟主顾交差。 谁能想到，贼人竟是从主顾那边摸索到镖队的？ 到头来，他们镖局里的人竟成了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到临安城之后，还得受到主顾的刁难苛责，说不定还会逼镖局赔偿…… 人财两失。 想到被屠杀焚尸的那三个镖师，想到生死不明的爹和其他镖师，小林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只有远在东边的仁和县，远离临安府，且靠山吃水，足够一个经验丰厚的镖师生存，距离你们老家山阴县也最近……这是你爹最有可能走的一条路。缺点是，这条路太远了，万一他们不是走这条路，等我们辗转去到临安城，只怕你爹已经回了山阴老家，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了。” 朱衣没管小林的心情，继续分析道。 “我们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脱离镖队，往西南方去，经建德府，再一路向北，取道富阳县，再到临安府。这条路多山路，有追兵，其实没什么特色，中庸至极。但有可能因为它的中庸而被你爹选上。” 朱衣看着小林，问道。 “你想走哪一条路？” 小林哑然。 三条路都有长短，他必须要做出取舍。 可是…… “吕小哥，你确定我爹会去临安？” “确定。” “就因为……那个装神弄鬼的卦象？”小林皱着眉。 对把人命关天的大事寄托在怪力乱神上，他无法安心。 “说不定我爹回了山阴老家。” “如果你是你爹，丢了镖，死了弟兄，你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狼狈地逃回老家吗？山阴县谁不知道你爹刚运走镖车没几天，灰溜溜地回去，这不是明摆着向天下人宣告他丢了镖车吗？如果这么做，他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怎么招揽生意？” “也许，也许他去别的地方暂且避祸了。比如说就在萧山县，甚至可能南逃到诸暨县……” “不，小林子，你不够了解你爹。” 这句话让小林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不够了解么？ 难道这个才认识了几天的“吕小郎”，会比他这个当儿子的，更了解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会躲在暗处，搞清楚这帮人马究竟是谁派来的，然后向江湖朋友求援，把镖车抢回来……” 朱衣的声音难得地严肃正经。 “把夺命之仇，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