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儿子，朱衣琢磨出了不下十种法子。 什么青泥珠治百病啦、借尸还魂啦、以命换命啦、以蛊养身啦，她甚至还做好了去找世子爷借恶鬼替儿子续命的准备。 遗憾的是，除了服食青泥珠外，其他都属于禁术，施术者或者中术者可能会遭到反噬。 朱衣当然不想让孩儿们陷入反噬的危险之中，所以只能先用自己的血压一压二人的病情，拖延个几日，如果能等来可以治愈的新药就再好不过了。万一等不来，她只能先试试青泥珠。 青泥珠号称包治百病，自然是夸张的说法。朱衣曾经服用过一阵子，知道它最大的用处就是唤醒昏睡的人，在短时间内使人的气色、精神好上许多，而对于病根是毫无作用的。 所以，哪怕她想出了十多个救人的法子，她依然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大部分时间关起门来躲在卧房里捣鼓她那堆蛊虫、祭祀品，时不时上左右耳房看两眼，观察观察病情。 她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了，白芍做了一桌饭菜，她只摆摆手让婢女收走，叫她给两个小孩做些清淡的。 白芍能被恩平郡王塞来给世子爷开荤，自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她温柔可人，细心贤惠，善解人意，还不会争风吃醋，妥妥的解语花，正适合高门望族里那些风流成性的浪荡哥儿收房。 眼下因朱衣的缘故被挡了做郡王府少如夫人的光明大道，白芍也不见半分恼恨，更是将朱衣伺候得周周到到，拿她当亲主子对待。 只需朱衣一个眼神，白芍就能立即领悟其中深意；便是那些她不曾诉诸于口、表露于外的，白芍也能事先安排妥当，而且不会聪明过头惹人厌烦。 比如说此时，朱衣方才提出给孩儿们做些清淡的，白芍一转身就端了小米粥、咸菜和糕点过来。敢情她早做好了，只等着朱衣吩咐一声立即呈上呢。 白芍的厨艺很不错，到底是派来伺候世子爷的，恩平郡王专程遣婆子训练过她的厨艺，比起外头馆子里的味道不相上下，当然肯定比不上世子爷就是了。 朱衣有时候觉得，世子爷之所以厨艺好，就是因为他嘴巴挑的缘故。 世子爷那张嘴挑得很，倒不是说挑干不干净、珍不珍贵，而是只挑好吃的，平时朱衣和他一块下馆子用食，一旦遇到不合心意的，他全程撂筷子，宁可饿着也不肯凑合。可他也不能一直饿着肚子啊？说不定就因为嘴挑，才逼得他顿悟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技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宁缺毋滥”的另一个高度了。 白芍的粥菜一上桌，清香扑鼻，浅黄的小米粥搭配着青青绿绿的酱菜，看上去很有食欲。旦哥儿一觉醒来，拿被子包住身子，啊呜啊呜地喝了个底朝天，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两眼闪闪地看着白芍。 被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孩子盯着，白芍心都软了，不等朱衣吩咐，她忙不迭去盛了一碗，递到旦哥儿手上。 回哥儿中途醒了一会，也吃了半碗，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到了下午，杜昭白带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婢女过来了。 婢女们将大小包袱解开，衣裳鞋袜、玩偶书籍、点心汤面、香料蜜丸，应有尽有，转眼间就堆了小半间屋子，这阵仗简直跟搬家似的。 朱衣狐疑地瞄了杜昭白一眼，见他微露赧然之色，顿时明白估摸着除了书籍是他亲自选的，其它的全是谢莲花挑拣来的。 小命都快没了还看什么书？！ 朱衣忍住把书籍撕掉撕掉撕掉的冲动，自顾将香料和蜜丸拿过来嗅了嗅，发现都是些防治瘟疫的好东西，便交给白芍去布置了。 “将屋子里里外外熏过一遍，你们自己也多留意些，千万别染上病了。” 朱衣吩咐了一句，甫一抬头，瞥见眼前三位婢女，突然就愣了一下。 分开看还没觉得有什么，如今三个人站在一起，那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白芍和杜昭白带来的其中一名婢女，模样有四五分相似。 朱衣默不作声地想了想，终于想起在杜府时曾见过此女，忘了是叫白术还是紫苏了。 这些年伺候两位小郎君的婢女换了好几波，名字都是药名，最早是木槿、紫荆，后来有忍冬、连翘，现在又换成了紫苏、白术，这两名婢女还总结伴出现，也难怪朱衣傻傻分不清楚。 可现在，照看回哥儿的婢女，却跟伺候世子爷的婢女长得有四五分相似！ 白芍生得眉清目秀，是那种夜来香的美，第一眼只觉得不难看，可是越看越有味道，小家碧玉型的。 而杜昭白带来的婢女总是笑嘻嘻的，鼻子、嘴巴都像极了白芍，只是眼睛略小一些，眼虽小，依然别有一番风味。 朱衣心头凉了半截，悄悄递了个眼神给杜昭白。 杜昭白引着她走到一旁，低声道：“紫苏。” 朱衣怪异地扫了一眼围成一圈的三名婢女，她们正低头忙着防治时疫的活儿，间或交谈一句，没什么眼神接触，看起来就像是互不相识。 一个叫白术，一个叫紫苏，一个叫白芍，可紫苏跟白芍生得像，而白术的面容跟二人截然不同。 杜昭白一眼瞧出了她在想什么，将声音压得更低。“紫苏、白术这两个名字，是她们入府时自己在花名册上挑的。” 主子可以给奴婢赐名以彰显身份和表达重视，杜昭白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迄今为止只给干姜赐过姓名，这姓被朱衣以犯名讳为由改掉了，后来她更是无聊到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仆婢全部改了名，清一色的药材花草。 府里上下名字统一，新来的“狗蛋”“二丫”之流实在上不了台面，渐渐的就形成了入府先改名的规矩。 可总管府务的干姜他人懒啊，一个个起名多累，索性翻出一本医书抄了个花名册，让新来的自己选名字。而紫苏和白术一前一后进府，自己挑了各自的名字，后来因为表现出色，被谢虞身边的钱嬷嬷调到了东厢照顾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