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虞是个有抱负有胆识的奇女子。
但她所有的雄心壮志,全在这一日被摧毁殆尽了。
朱衣施展了起死回生之术以命换命,谢虞一醒转,便发现整个藐姑射山皆天地变色,人心惶惶。
——白旗军揭竿而起,遭到朝廷的大力镇压,情急之下攻占了藐姑射山,抓走了一部分世族子弟做人质,威胁朝廷派来剿除乱党的将领。
被抓走的这些子弟,俱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开国大臣最器重的后代。许是白旗军兵溃如山倒之际想起藐姑射山杜府近日大宴天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退到山上捉了几个正在睡梦中的人质。
剿匪徒的将领很头痛,官家的谕旨他不能不遵从,可若是因为执行旨意而刺激到白旗军撕票,他没法向那些老国公、老郡公、老侯爷交代。
事态就此僵持了下来。
杜昭白也很头痛,人是在他府里做客丢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便是虚惊一场也够他受得了,何况眼下的情况对几位人质并不利,保不准众人的小命全部要搭进去。
他是接手了长辈传下来的暗卫,并精练栽培了其他遍布各行各业的心腹,可山上数千双眼睛盯着,他敢动用么?
这要是一个不慎,整个杜府几千号人全部要人头落地。
往前一步往后一步,似乎都是一条绝路。
他能够选择的,唯有死法。
谢虞一觉醒来通体舒畅,不再咳嗽,身上没有盗汗,起身时也没了疲软无力之感,仿佛真的仅仅只是睡了一觉,所有的病痛都离她而去了。
一听说藐姑射山的大劫,谢虞义不容辞,当场挥挥洒洒书就一封檄文声讨白旗军,斥为“乱军匪徒之流”“罄竹难书”云云,大胆无畏地只身立于白旗军帐外,字正圆腔地将檄文念了一遍,掷地铿锵有声。
谢虞文采斐然,一通义正言辞的咬文嚼字下来,斥得那白旗军将领满脸愧色,亲自为人质松绑释放,并许诺给予三天时间,只要众人能保他白旗军不死,他们可退兵散去。
三天,不过是个缓兵之计。
但总算有了时间可以争取众人的生死存亡。
谢虞带着喜讯和解救回来的人质而归,赢得了满堂喝彩,众人都夸赞瑶琴仙子大义凛然不输须眉。
恭维过后,众人又开始一起头痛怎么应付接下来的难关。
匪徒自然是不能放的。
当今官家对乱党的容忍度为零,势必会杀无赦,他们如若为了自保而助纣为虐,只怕会被疑心同流合污,到时候天子一怒,他们未必能活命不说,说不准连带着一家老小也给搭了进去。
可是不放的话,谁又来护他们周全?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放人会得罪天子,不放人会激怒乱党。
商讨了两天没商讨出结果,山下的剿匪将领不敢随意攻上来,山上又多文弱书生,无力和数千白旗军相抗衡。
到了第三日凌晨,杜昭白别无他法,只能拼着暴露暗卫的危险,打算发动暗卫击败白旗军,先嘱咐护院掩护老弱妇孺抄小道偷偷下山,送到山脚下安全的庄子里,以免刀剑无眼误伤自己人。
为了不连累妻儿,他强行把强烈抗议的朱衣、回哥儿、旦哥儿母子仨也塞了进去。
朱衣被一大帮人夹在中间送下山,左手牵着回哥儿,右手牵着旦哥儿,两个孩子感受到了大人的恐慌,不安地挠了挠她的掌心。
“娘亲娘亲,爹爹为何不跟我们一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