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负责把关拜帖的收或拒,巫檀还是头一次出远门,对贵族世家里那些门门道道的不甚清楚,她信得过自家大师兄,乐得当个甩手掌柜,大师兄说赴宴她就带上嘴,大师兄说不去她就自个找吃的把嘴堵上。
到了夜间,二人走街串巷,看了许多山水,也体验了许多民情。
少了巫都的约束,多了世俗的约束,既自由,又觉得别扭。
春秋时期的男女之防不重,楚国民风彪悍,倒比后世要自在许多。市井男女交往很平常,而高门里也不乏男男女女一同出门嬉戏的,是以师兄妹二人同行并没有引起怪异的目光。
只是,男的俊女的俏,难免招惹上好色之徒惦记。
在第二十一次赶跑前来偷香窃玉的采花贼之后,大师兄索性退掉了客店,把落脚地搬到了舟船上,美名其曰为了保卫她的贞操。
巫檀对水有着本能的恐惧,不依不饶地跟大师兄辩驳了起来。
“大师兄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二十一个采花的贼,其中有十六个是冲师兄你来的!”
“哦。”“大师兄”眼皮也不抬一下,似笑非笑。“那便保卫师兄的贞操好了。”
“……”
对于这个师兄,巫檀是很服气的。
好好好,他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美人师兄的贞操,轻易丢不得,自然是要保卫好的,作为最得宠的小师妹,她责无旁贷。
于是,巫檀乖乖搬到了舟船上。
当夜,巫檀在舟船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趴在窗口看云梦泽夜间湖景。
正巧大师兄也没睡,就站在隔壁窗口,两人一扭头就能看到对方的脸。
听巫檀说了一通“你也睡不着啊一起来赏月饮酒且歌且舞”的废话之后,大师兄犹豫着开了口。
“舟船晃荡,的确不是个落脚的好去处。师妹若是睡不惯,不如搬去驿站住吧。”
巫檀对天翻了个白眼。
说搬来舟船的是他,说住驿站的也是他,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了!
这些天,大师兄反复无常不是一次两次了,原本说要食菽粟,等饭菜一上桌,他就让店家撤了焖一份腊三味,说好炖青鳖,吃到一半突然撂筷子非要烤羔羊。
现在好了,一会住民宿一会住客店一会住舟船,还想换到驿站去住!
巫檀可受不了三天两头搬一次住处,没好气地呛道:“不必了,师妹我必须守护师兄的贞操,免得被什么虎狼之辈给毁了。”
“……”
大师兄表情尴尬,眼睑低垂,眼珠子都快贴到湖面了。
恶鬼君口不择言,每次捣完乱就缩了回去,把他放出来收拾烂摊子,大师兄心里也是满腔忧愁。
他觉得他在师妹心目中严苛自持的好师兄形象要被毁尽了。
江面倒映着一轮弦月和数不尽的繁星,以及沿江一溜的江枫渔火,尽是客宿之处。放眼望去,满目星火,夜景宜人,江风一拂,潮气润面,在这闷热的夏夜,令人既惬意又自在。
二人趴在窗口赏月,间或闲聊一两句,巫檀问沿岸挑担叫卖的老翁买了两个桃子,丢了一个给大师兄,随意地拿袖子擦了擦桃子上的绒毛,嘎嘣嘎嘣啃了起来。
大师兄不觉侧目。
每次看到师妹吃东西,虽然不文雅也不庄重,他却无端很有食欲。
忽然,从斜对面的舟船里传来妇人啼哭之声,凄凄切切,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