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一个压着步子却行动迅速的身影进入大殿,恭敬地行了个礼,才用略显尖细的声音开口道,“陛下,国师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要不要……?”
身影这才有些变化,稍稍晃了晃神,耶律越才皱眉开口道,“他等的不耐烦了吗?”
小太监低眉顺眼,小心谨慎道,“回陛下,国师大人一直站着,没有动过半分。”
耶律越却无端恼了,一挥手就将案上的奏章一扫而下,冷冷道,“你倒是心疼他,巴巴地赶来,生怕他受到了慢待了?!”
小太监被吓得连忙弯下腰,吓得魂不守舍,“奴才不敢,是因为陛下说让奴才提醒你一下,奴才才……”
“你还敢跟我找理由?!来人……!”
“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何苦要为难一个低等奴才,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声音响起,却是慕容无风姿态闲闲地踏进大殿,不紧不慢的开口。
看着龙椅上那个一瞬间僵住的身影,慕容无风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自从老皇帝过世,这个新上位的年轻皇帝就一直同他过不去,大事小事找他的茬不说,还经常做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弄的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他。
安排太子去做质子这件事就是其中一件。
这位年轻的皇帝明明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大齐也并没有主动提出要西戎派质子过去,还是一意孤行,就因为自己在朝堂之上顶撞了他。
真是个怪胎!
这么想着,慕容无风就有些无奈了,看着耶律越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无奈起来,像是面对着小孩子一般。
而耶律越仿佛被慕容无风的这个表情刺痛般“蹭”地立起,“国师好大的胆子,我……朕有让人召见你进来吗?你可知道,这是欺君罔上的行为?!”
慕容无风微笑摇头,“陛下,这顶帽子扣的有些大了,臣怕担当不起。臣只是听说陛下对臣有一些误解,故特地赶来解释,以免有心怀不轨之意的小人来离间陛下与臣之间的关系,若有鲁莽,还请陛下担待一些。”
耶律越的表情略顿了顿,才轻轻嗓子严肃开口道,“解释什么?并未有人来对我说些什么。”
慕容无风间慕容越不愿承认,越发后悔自己接下了辅佐新帝这个大包袱。
在任何一个稍有头脑的外人看来,都会觉得他是要震慑新帝,把握西戎朝政,恐怕就连萧琅渐二人都是这么看的。
而事实上呢?
只有慕容无风自己知道,对于这么大个帽子是有多么的无奈。
先帝耶律于思将辅佐新帝这个担子不由分说地交给他,他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然而再多的无奈,都抵不住一句拿人手软,受了人的恩惠若是不还,就会成为心中的一个疙瘩,更何况那也不是慕容无风的个性。
索性,就当自己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霉吧!
慕容无风这样想着,也就看开了些,耐着性子回答耶律越的问题道,“还请陛下不要再派人来试探我对西戎的忠诚度,若是我真的想要造反,这西戎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耶律越的脸色徒然变得煞白,一张本来就略显秀气的脸多添了一分苍白柔弱,刊载慕容无风眼中,竟有几分柔弱委屈之态。
慕容无风心中徒然无端有了一份负罪感,换个方位想一下,若是自己是新帝,面对一个权势滔天的关乎朝堂走向的大臣,大概也会这般提心吊胆罢!
于是缓了缓口气道,“唔……这么说吧!我对你的皇位没有兴趣,也对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没有兴趣,只要相处融洽,井水不犯河水,也许我可以帮你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耶律越稍稍一愣,将脸偏开,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这个皇帝,我自己可以做好。”
慕容无风被无视和怠慢了,没有半分介意是假的,不过看着对方倔强而孤傲的侧脸,还有那单薄的身板,掩在摆满奏章的长几内侧,最终还是没有发出火起来,只淡淡道,“既陛下不领情,臣也没有法子。只是希望陛下记住我的忠告,莫要再派人监视我,也不要再用我的名义做一些事情,虽然我不介意背黑锅,不过总是背的话未免就有些忍不了了。”
耶律越脸色徒然红了,面皮子紧了,皱皱眉不开口。
真是个没礼貌的孩子!
慕容无风心里不满,脸上却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只施施然一礼,“若没有别的事情,臣就先行告退了。”
慕容无风说完,就转身就走。
“等等!”耶律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慕容无风立住脚步,转身淡淡望向耶律越,那目光中的平淡无波让耶律越咬了咬嘴唇,“陛下还有何事?”
“我……朕就是想要问问你,你是不是对于朕将耶律井然派到大齐去做质子的做法很不满?!”
慕容无风眼中微微露出一丝讶异,似是奇怪耶律越怎么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一般,“陛下为何会这么想?”
耶律越再度咬咬唇,鼓足了勇气一般开口,“因为你看起来更中意让他来做皇帝。”
慕容无风有些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怎么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的,顿了顿才道,“陛下多虑了。”
耶律越却不肯轻易罢休,“若不是更看中他,你为何要逼我立他为太子?!”
慕容无风看着年轻皇帝一脸倔强的表情,突然了然了对方为何一直把自己当作敌人一般对待了。
耶律井然是皇族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庶子,按说确实没有这样的殊荣,自己不过是按照先帝的身份行事而已,可是在这位年轻皇帝看来,却当作了自己随时想要找人取他而代之了。
眸中闪了闪,慕容无风眉心微皱了皱,却决定隐瞒这个原因,直直看向这位年轻的皇帝道,“陛下说的不错,臣确实更看重耶律井然。”
耶律越脸色一白,甚至比方才的神色还要难看,抖索着嘴唇,似是气的狠了,明明都快哭出来的表情,却硬生生地压了回去,抿唇道,“国师怎么知道,自己不会看走眼?!国师是为了西戎着想我愿意相信,对这个摇摇欲坠地皇位不感兴趣我也相信。可是国师就那么保证我比不得耶律井然不成?!”
“陛下说这句话,到底是想要提醒臣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