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公将信将疑地唤了龟婆来,正要拿着板子往那女人嘴上抽的时候,那男子细声地叫道:“等一下。”
诗青挑眉望去,男子紧拽着手心,已经捡回来的篮子挎在手腕上,衬得那截露出来的皓腕更是晶莹。“她……她要是出了人命,小姐你……”说着便朝诗青望去,未施粉黛的脸上五官姣好,因为担忧而染上的一抹清愁漾在乌黑的眼眸里,皱眉形成的“川”字竖在眉心,却是乌发如云,清减秀丽,楚楚堪怜。
诗青的心弦忽而一动,自己都没发现自己音调转缓:“就算我在这要了她的命,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你别担心。”
的确,对摄政王语出不敬的罪名,足够让这女人被凌迟处死了。
“可是……”男子绞了绞衣间垂下的流苏绦子,还是劝道:“不用为了我给小姐树敌,她……我也没怎么样……”只是点心都撒了,没有银钱进账。男子小声黯然地加了句说给自己听,但修有内力的诗青还是听到了,眼睛一扫篮子里面,见的确有一些糕点残屑,唤来鸨公问道:“他是你们楼的人?”
“不是。”鸨公答道,“他只是来楼里兜售糕点赚点儿银钱。哎,也是个可怜人。”
诗青点点头,突然笑了:“那么,你把糕点卖给我吧。多少钱,你说。”
男子一愣,然后摇摇头:“小姐,糕点都撒了,没有能卖的了。你要是想吃,我……”男子想说“我明日给你送来,”又恍然意识到今日自己招惹上了天大的祸端,这地方是万万不能来了的,所以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无妨,当是我吃了便是,念秋,付账。”
念秋答应着要往袖袋掏钱,大臣里有人赶紧上前赔笑:“这等小事我来便好,我来便好,不劳烦念秋姑娘。”念秋也没坚持,仍旧回去押着那女人。
“不行,小姐,我不能要。”男子几番推拒,为难地望向诗青:“无功不受禄,你非但没有吃我的糕点,还帮我解了围,怎么说也该是我报答你的,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见实在推脱不过,男子恼了:“小姐莫非当我是那等贪图便宜之人?”
这等脾气倒是让诗青有些佩服,难得碰见一个不奴颜媚骨的男人,心下自然多出一份好感。摆手让人退下,诗青沉吟了下,说:“既然你不要,那便罢了。只是依你看,这女人要如何处理?”
男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让救他的小姐把这女人扭送官府,却又怕这女人有什么官家背景,到时候官官相护岂不是连累了恩人?可若是就这样放过这女人,非但拂了恩人的面子,还怕女人将来报复。
“送官如何?”诗青也没真打算听男子的意见,按着男子说的做,她独断专行下命令已经很多年了:“念秋,叫人把她给我扔出去,丢到奕京府尹地牢去。”念秋沉声答应,拖着被打地还有些神思不清的女人就出了门。
男子愣愣地望着那一幕,有心想说什么,面上为难得很。四周之人也是目瞪口呆,都料不到诗青有此番作为,真是太……有魄力了!正当厅堂里鸦雀无声的时候,忆夏返回凑近诗青耳边说了几句话。诗青一怔,倒笑了。
“也好,免得我还要找由头。她女儿自己犯在我手上,不得不说也是缘分。”说完便起踏步要走,顿了下回过头来对那群大臣道:“都散了吧,夜深人静的,各位府上的夫侍怕是望穿秋水了。”转身的一瞬间,诗青又扫了那男子一眼,顿了顿后才大步流星地出了醉情楼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