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夏烨煊待人走后,还傻傻地望着自己手里的那份协议,桌上只一盏煤油灯,旁放着一碟昨日卖剩下的糕点。他反复将协议看了几遍,才珍而重之地仔细收在了床上放着的妆奁盒子里,手贴着胸口,感觉暖意细细弥漫着全身。
“咳、咳咳……烨煊啊!”
夏烨煊的爹姓魏,不通诗书,却是个过日子的好手。被撵出夏家之后独自拉扯了儿女几年,身体却是垮了。如今夏烨煊抛头露面开点心铺子赚钱,他心里是不乐意的,但是却无可奈何。毕竟家里的状况是这个样子,他只平日里浆洗些衣裳,做些绣活贴补家用,更多的担子,其实还是落在夏烨煊身上。
“爹。”夏烨煊上前扶他起身,端了药给他喝了。这阵子魏老爹身子不适,病来如山倒,躺在了床上。夏烨煊既要照顾爹爹,又要顾及生意,还要教导妹妹,却是忙得不可开交。眼见着那日在醉情楼里的收益应该是不错的,可以给魏老爹买点儿好药,却不料被人缠上,洒了糕点,没了进项,本来是一件祸事,却因祸得了福。
“生意、生意以后会好些吧?”
“嗯。”夏烨煊想着那醉情楼的主事说的话,心里的喜悦不可抑制地漫了出来:“以后我们有固定的客源,他们说了,每日都会来我们这里定糕点的,爹,至少,咱们过日子是不成问题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魏老爹的手按在他手臂上,老泪纵横:“若不是我身子不争气,你也不需要出去做事。醉、醉情楼是青楼,我……委屈你啊我的儿……”
“爹、爹你别这样。”夏烨煊忙给他抹泪,一边劝道:“我不委屈,真的。上次去醉情楼是逼不得已,可今天人家主事来的时候说了的,以后会让人定时来我的点心铺子取,我不需要送过去的……”
想着自己头一次去那种地方兜售点心就遇上了难堪,他是打定主意不会再去的。出了这种事,他也问过主事为什么还会在他家定点心,主事意味深长说的那句“有贵人相助”,让他一下子就联想起那个出手帮他的女子。
“大概真的是遇上贵人了吧……”夏烨煊感慨了一句,替魏老爹掩了掩被子,说:“爹你好好休息,明日她们要来取点心的,我还得先把面粉磨好。”抬头见夏扬虹在那儿探头探脑地,夏烨煊抿唇一笑,冲她道:“虹儿,来,陪爹爹说说话。”
夏扬虹立马奔过来抱着夏烨煊,扭着头调皮地对魏老爹说:“爹,咱们家是不是能过上好日子了?”
“嗯。会好的,都会好的……”魏老爹抱了她到床上,怜爱地摸着她的头说:“咱们虹儿以后要去读书,还会做官,你哥哥也能找个好的妻主,我们一家人能过得美滋滋的……”
魏老爹畅想着未来,夏扬虹仰着头笑。夏烨煊扬起嘴角,慢慢起身退出了屋子。窗外阳光正好,碧海青天。
奕京市井之间最近讨论最多的是两件事。
一件是醉情楼的倏忽崛起,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它就窜上了奕京第一青楼的位置,众人纷纷猜测其背后是谁在撑腰。知情的人却是紧紧闭了嘴——因为严诗青下了命令,不得走漏消息。她主要是想到,若是让人知道自己的一个决定就能让一间青楼一夕之间跳到第一的位置,那些老顽固恐怕又要嚼舌根了。为了避免麻烦,所以还是不让人知道的好。
而第二件事,也是关于严诗青的,那便是她出征北狄的战事。
不断有前线的消息传回来,大多是捷报。老百姓们争先说着摄政王的丰功伟业,讲她在战场上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睿智。世间男子大多倾慕这样的女人,所以一干奕京儿郎或羞怯或率真地央求了自己的娘亲为自己找门路进摄政王府的大门。那些家世好、娘亲姨母在朝里为官的更是觉得有了近路资本,只待摄政王回来便要进王府大门。
夏烨煊这段日子忙着采买原料、制成成品的事情,在自己的点心铺子里忙得不可开交,偶尔听着店里的客人聊两句摄政王的业绩,也只是附和着说一句“天之骄女”,便低头忙自己的事情。
“烨煊……烨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