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人就匍匐在地,就着膝盖跪着前行到了夏烨煊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衣摆,一脸悲怆哀伤。
“王君心慈,骅安一直以来便知道,所以王君才会得老天眷顾,嫁给摄政王这样的天之骄女。即使有那些成年往事,也无损摄政王对王君你的宠爱!左相倒台揪出的那一批人当中,不少是由我卧花阁中的孩子们去告发检举的,诚然我们也从中有过许多作为。起先摄政王也未曾为难过我们,可是,却……却在与王君你定下婚约后开始向我们屡施重压。我卧花阁中数十男子尽皆关在地牢,不见天日,骅安知晓今日前来必是在劫难逃,骅安死不足惜,还请王君看在他们并未欺辱过你的份上,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替他们求求情,放他们一条生路啊!”
骅安一席话说完,抽噎不止,素净的衣裳上沾了些泥灰,可双手还是紧紧抓着夏烨煊的衣摆,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夏烨煊被惊呆了。他万万想不到骅老板会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地说这番话。
这个人,当初帮着夏家主夫诱哄着他去了夏家在奕京的别院,然后因为他的“不识时务”,被夏家主夫强势着送去了青楼妓馆——卧花阁。带他去的便是这个骅老板,给他安排“伺候”那些女人的,也是这个骅老板,后来对他不咸不淡却不为难的,依旧是这个骅老板,甚至诗青抄了左相的家,得知大势已去,放他离开的,仍然是这个骅老板。
那段日子里,他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这个骅老板由始至终对他都有着劝诫,时而会用同情的眼光看他。他虽良善,却也知道这个人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坏人。拿到他的拜帖时,夏烨煊还惊愣了一下,生恐自己的那段“往事”被全天下人知道了,可见到他后,他却莫名安下了心。
“王君。”骅老板身上无一样饰物,头一次这般素面朝天地见人:“骅安冒死,得众位兄弟帮助才混出牢狱前来,骅安必死无疑。可骅安心中唯有此愿,希望王君能网开一面,了了骅安的心愿!骅安来生一定报答王君的恩情!”
“混出来?”夏烨煊大惊:“你怎么能混得出来?!”
“骅安借口腹痛,引来一名衙役开了门,和另两位兄弟将人击晕后,换了衣裳混出来的。”骅安说得简单,夏烨煊却难以想象其中有多大风险。“王君,骅安身上承载了卧花阁众人的企盼,王君仁慈,求王君……救救他们!”
他身上穿的衣裳是素净的,显然前来的时候还打理过一番,一来,是为了不想礼仪不周冲撞了摄政王君;二来,若是一副逃犯模样,这帖子估计也是递不进来的。夏烨煊默默望着他,心里翻江倒海。
诗青曾咬牙切齿地念着“夏家”这两个字,他还以为,诗青会将所有的事都算到夏家头上,却想不到,连卧花阁也波及了吗?
“王君。”
骅老板还等着他的回答。夏烨煊回了神,看着一脸焦急却无畏的骅老板,轻声开口:“他们这么信任你,不怕你就此撇下他们跑了?”
骅老板一愣,夏烨煊却未停话:“你为什么不跑呢?机会难得,既然出来了,为什么不跑?”
骅老板抖着唇,半晌才说:“他们在讨论是否要去作证之前问过我,是我让他们都去的。我让他们不要害怕,我也答应过他们,有我在那儿顶着,有我……”
夏烨煊的食指指甲盖轻刮着大拇指的指腹,骅老板最后喃喃的一句话让他莫名地想念起了诗青。
“我答应过的,就是我的承诺,我要完成,不能辜负他们,不能……”
依稀记得她也执拗地要他相信她,给予她全部信赖。她为了他做了这么多,这么多……
“王君。”骅老板直起身子:“求王君……求你……”
夏烨煊头脑中闪过一个个零碎的片段,屈辱的、恶心的、让人厌弃的……然后转头看向跪在地上一派祈求之色的男子,呼吸间终于轻吐了口气,说:“他们都是无辜的……”
“王君。”
“我帮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