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而行,孟春之意悠悠淡淡。
出了南城门,胭脂找了处静僻地,勒马急停,想起白裘公子看画就能猜出燕陌是雾烈国人,略略担心。这画儿不能再留下了!当即从身上取出来,点燃火折子,将画连同锦袋一起烧毁。
辰时,燕陌未到客栈,会不会也像她一样遭到了杀手的阻截?这正是她所担心的一点,可眼下自己去哪里找他呢?以他这些年流浪的生活习性,昨晚他应该不会到城内。会不会他还在郊外?或者他不愿意跟她回国,如果这样她就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沉思阵阵,胭脂突然感到腹中空空,有些饿。起身到现在,未进膳食,如何不饿?先前近一月时间风餐露宿,也都是艰难地熬过来。那个时候,杀手团还没有盯上她,情况尚好,现在却越来越糟,回程之途将更加凶险。
胭脂静心屏息,除了松柏摇曳的声音,好像还有水声传来!胭脂驱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行,马蹄踩在铺满白雪与落叶的地面上,传出特有的自然声响。穿过松柏交相掩映的屏障,耳边传来的水流声音更加明显,眼前豁然开阔,一大片干枯的芦苇绵延无尽,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片妖艳的金黄。马蹄声惊醒了栖息在芦苇间的小鸟。小家伙们全飞了起来,密密麻麻。
芦苇后面,河水由北向南流得很急,清碧一片,看不见底。几只野免从不远处的林间蹿出,向芦苇丛跑去。她心念一动,折枝疾射,其中一只肥美的野兔倒在芦苇从边。她下马,将被射中的野兔拎起来,拨开芦苇丛走到河沿,准备剖了它,好好洗洗,然后烤了下肚。
正她走到河边,正要抽剑剖兔,突然感觉不对,用力嗅嗅,河水里有明显的血腥气,是从上游传来。没过一会儿,河中央飘来一片破烂衣巾。胭脂折了一根长芦苇条,将其挑了过来,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一跳。破布与燕陌身上所穿一模一样。难道他已经……
胭脂不敢多想,顾不得饥饿,扔了野兔和破布,提着剑飞跑,跳上马背,沿河而上,一边察看水中有无异物,一边火速前行。他一定是被杀手阻截,才没有到客栈来,一定是这样!
行进一炷香时间,她听到了打斗声,好像有很多人!果然如她所料,河滩上不下二十条人影正纠缠在一起,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下十来个,有一个刚好在她到来时‘扑通’一声被踢进河中。胭脂剧烈担忧之情在看到被围困其中、穿着破烂衣衫的人影后一下子变得踏实起来!谢天谢地,殿下还好好地活着,刚才她看到那片破衣巾时还以为他已经……
“驾——”胭脂狠狠地甩了一马鞭,一人一马朝斗在一起的所有人横冲过去。直到近了之后,胭脂朝疲于应敌的燕陌大吼一声:“殿下,上马!”
仅以拳掌对敌的燕陌突然听得她清透的声音,内心躁动莫名平息,扭头一看,胭脂一身秀逸之装,长发飘飘,右手的长剑已为他荡开杀手刀锋,当下会意,牵住马尾,跃上去稳稳地坐在她身后。
杀手们密集的刀招被胭脂突然打乱,又被胭脂凌厉的剑气扫得略微一退,再次不甘示弱地向两人攻来。
“殿下,坐稳了!”毕竟居高临下,占了优势,胭脂大声向身后的燕陌说话的同时,狂卷起一片剑花以抵挡扑上来的刀影,紧接着调转马匹,左手一扬,一排细密的柳叶薄刃闪现着迷魅的光芒如离弦之箭般朝众杀手飞掠过去。
两个反应不及的杀手当场被击中,倒地不起。其余杀手们挥刀护体,只听见‘铛铛铛’连续数声金鸣,薄刃落地,却不想,胭脂、燕陌共骑一马,已然十丈开外!
“没用的东西!快上马,给本座追!”杀手群中一黑发摭面的伟岸男子一马当先,怒吼着道。
所剩杀手听令,策马急驰,黑压压的一群,沿着河岸紧紧尾追在胭脂与燕陌之后。
马若流星飞闪,速度奇快。胭脂回望,乍见距离自己极近的杀手们已然挽弓搭箭,瞄准自己与燕陌,百感交集,迎风又给马儿一鞭,朝身后的燕陌大叫:“殿下小心!”
燕陌闻声回头,数枝羽箭带着劲气穿空而来,放大在他眼眸之中,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缩在一起,来不及躲避,猛地将胭脂一齐压倒在马背上。耳边‘嗖嗖’几声,羽箭飞驰,惊险无比地划过他们身边。还没来得及直起身体,马儿像受了刺激似地腾空长嘶,前蹄扬得老高。胭脂与燕陌双双仰身,好在死死拉住缰绳才未落下马背。
虽是如此,两人的心脏仍是咚咚跳个不停。颇熟悉马儿脾性的胭脂当下大叫:“糟糕,马中箭了!”
正是紧迫之时,偏偏马匹中箭,如何是好?胭脂不得多想。燕陌也是急了起来,这帮杀手应该是他们之中最顶尖的一批。没了马,合他与胭脂二人之力,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殿下没事吧?”听身后人没有声音,胭脂再次问话,生怕他也中了箭。
“我没事!”就在燕陌沉声回她之时,下一排利箭又至,胭脂头上的骨钗被射落,发丝散在风中,亦轻亦柔地抚着燕陌面颊。马因中箭吃痛,狂吠着不肯向前。眼见杀手们越来越靠近,即将围堵上来。胭脂灵机一动,心想现在顾不了太多,能逃即逃,来不及问他有否受伤、会不会水性,以手反握住他的手腕,腾身弃马,双双跳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