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了会儿,最终还是邵晚秋如愿以偿,将手轻轻放在了秦翷的肩头。
可能是考虑到秦翷的抵触,虽说邵晚秋很想揉揉秦翷的头,但她还是忍住了,换了个方式,搭上了他的肩。
蓝色光芒从她手心溢出,足够温暖,也足够治愈秦翷浑身的伤。
秦翷腹前的伤口渐渐愈合,连碎掉的骨头都渐渐被糅合、重组,奇怪的是,她的手法娴熟平和,居然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疼。
秦翷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这般如春风般的对待,好像只需要这一丁点温柔,都能支撑着他再活好多好多年。
人在受伤的时候,果然心绪总是格外脆弱。
“哎,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邵晚秋治疗完,认认真真看了秦翷的伤口,确定完全愈合后,才拍拍手放开。她安安静静地在秦翷身边蹲着,一只手腕撑着半边脸颊,柔软的长发垂落,几乎遮住了另半张脸。
但她的眼睛真亮,隔着隐约的濛濛雾气,依旧灼灼如烛火。
秦翷身上的疼痛消失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身在云里,浑身都轻飘飘的。
“我没事了。谢了。”秦翷可能是第一次别扭地感谢他人,以至于他莫名感觉难堪,只好别过脸。
邵晚秋轻幽幽地笑。
她道:“若没猜错,你是萧竹陵的徒弟吧?你和你师父有点像呢。”
听到这话,秦翷的那点飘飘然完全消失了,他猛然意识到,今天邵晚秋救他不过是顺手,她今天来,本意是为了见他那个活见鬼的师父。
萧竹陵那种人居然会有朋友,还是这样灵动温柔的医修。
他不想承认,其实他心里有些不忿。
“我才不像他。”秦翷冷下脸,“我叫秦翷。”
“好好好,秦翷。”邵晚秋也知道青春期少年心思多,她不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秦翷哪根敏感的心弦,但总之嘛,对叛逆孩子,顺坡下就对了。
邵晚秋在秦翷身旁蹲了许久,见秦翷怔怔看着自己,半天也没多出半个字,她觉得可能这孩子也没什么话对自己说,便施施然站起身,打算离开了。
秦翷不知对她说点什么,毕竟他和邵晚秋是第一次见,对彼此并不熟悉。但见邵晚秋将要离开,他心头忽然升起一阵强烈的冲动。
他想留下她。
留下那束光。
“等等。”秦翷在身后叫住她,邵晚秋转过头,见秦翷扶着柱子慢慢站起身,他现在还小,个头甚至还没她高。
“还有什么事?”邵晚秋好脾气地问道。
秦翷其实没什么好说,他好久才憋出一句:“你为何会到这个地方来?”
这地方阴冷血腥,完全挑不出半点好。
“我来见见旧友。嗯,就是萧竹陵。”邵晚秋见秦翷听到“萧竹陵”后一瞬间阴郁下来的神色,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这孩子的个性真是阴晴不定。
但她也看出些端倪,久久才续上一句:“你是否在奇怪,你师父那种人,也能有朋友?”
秦翷:“……”这人可真聪明,一眼便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邵晚秋轻声道:“我是儿时与他相识,也算知己。只不过啊,没想到一别经年,他居然成了魔修。”
邵晚秋目光落在秦翷身上,笑容玩味:“还收了个徒弟。”
秦翷大逆不道地开口:“他估计没把我当徒弟。”
邵晚秋但笑不语。
秦翷觉得这人着实奇怪,若是以前的朋友成了魔修,自己避嫌还来不及,哪有像邵晚秋这样赶着来探望的。
他隐约觉得,邵晚秋不像他见过的那些对魔修喊打喊杀的那些修士一般死板,她不干涉他人的生活与决定,却也不是冷眼旁观。
她的眼神是有温度的。
秦翷对这人的好感未减,倒是更生出了几分探究的心思。
他想再和邵晚秋说几句话,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萧竹陵缓步从内庭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