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到他出声，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才转过头来，声音带着颤抖，“念丫头叫你送回来…就开始发烧了，烧的一直说胡话。百吉那丫头，想来也是受了惊吓，昏迷不醒。我到现在，还并不知道那畜生是谁。”

说到这老太太心中再次一痛，一双苍目顿时泪眼婆娑。

她怪了自己一夜，怪自己没有看好自己的孙女，竟在自己家着了歹人之手。

可下一瞬，就听沈彧说到“是大太太家的表亲侄子杨瑞，我已经亲手将人杀了。”

“啊！…”这淡淡的说话声音却着实吓了老太太一跳。

一旁的南妈妈并小丫鬟也是吓得后退两步。

可老太太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恨吗？恨。听闻自己百般宝贝的孙女差点被人玷污，看见沈念浑身破败奄奄一息，她恨不得将那畜生千刀万剐。若是当时自己抓到了那畜生，也许当下就会忍不住要拿刀杀人。

人已被杀，现下心里倒是更担心沈彧。急道：“他家也是仕宦人家，你杀人性命，你该如何脱身？”

沈彧摇头，“朝堂官员之间盘根错节，千丝万缕理不清楚。有利用有制衡。祖母不必担心。”揭过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之事，直直看进老太太通红双眼。

“祖母细听我说可否？”

老太太点头。

“祖母身为女子，最该知道女子的不易。在家时该是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成婚后，若夫君为人正直，又得夫君爱护，生个一儿半女尚算美满。若夫君不纳妾婆母不刁难，此生也算安稳。”

说到此处，眼眸冷下。“祖母即为念念相看许久，可有了如此称心如意的人家？”

老太太被他问的渐渐面色肃然。如沈彧所说，她身为女人，最知道女人的不易。

她自然想给沈念找个顶好的夫家，夫君爱护，婆母和善，内宅安宁…可她比谁都清楚，难，太难了。

“彧哥儿…”

“念念幼时过得并不好，日后我对念念，必是倾心待之，护她周全。试问祖母，还有比我更爱护念念的吗？”

自然没有，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再会像沈彧一般真心对待沈念，关怀、保护、为她杀人…可是…

“可是你与她是多年兄妹之情啊…迟早有一天你会在有心之所属，祖母相信你会全心全意护着你妹妹，但彧哥儿，成婚，还是两人要有些感情的。否则也并不会美满…你此时不过是气愤使然，气念念如此被欺负，祖母也自责，没有保护好念念，可你…”

“我对念念，从不是兄妹之情。”清冷嗓音将她打断，依旧是坚定不可动摇。

“我原本也想，就以兄长的身份护她一世，可我昨天想了许多，不论她嫁于谁，我若不能长久在她身边，在有同于昨日之事。她该如何？”

老太太惊讶去看，迎上的，依旧是沈彧沉黑坚定地一双眼。

“祖母给我安排婢女伺候何意，孙儿知晓用意。但孙儿，此生绝不纳妾。”

老太太双眸微震，原来如此…

又是一时间的安静，静的好像过了许多个时辰。

沈彧双手置于膝头，不在说话，任老太太安静思索考量。他猜，老太太会同意的。

许久，老太太终于开口，“你说的没错，我相信没有一个人比你更爱护念念，你二人多年相处我看在眼里。可是，还是哪句话…成婚需要男女情义，念念若对你没有…心意，过得也不会快活，我身为女人我如何不知道。”

沉吟一瞬又道，“但彧哥儿，我会将此事告诉念念的，等她好了，任她自己去选，是挑一个合心意的夫君，还是安安稳稳依靠与你。让她自己去选可好？”

“好。”

好，那就让念念顺心而选。他等得。

可他渐渐有些害怕，怕吓坏那小姑娘，怕她再也不会见他。他以前也怕了很长时间，所以他躲了她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