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秦乐还非要在人前跟他保持距离。
或许是察觉到了萧弋情绪低沉,秦乐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课桌下,寻着萧弋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萧弋却趁机坏心眼的拉住了秦乐的手,在课桌底下十指相扣,站在教室中央的外教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远,秦乐扫了一眼远处的外教,又环顾一圈,确定没有人看见他们俩后,反握住了萧弋的手。
萧弋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锋利的绿眸亦如往常一般,却用左手摸出了一支笔,悬腕起笔,字迹如他本人一般凌厉,秦乐只瞧了一眼,便用没有被桎梏的右手,在那句话下面,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看着秦乐低头认真的模样,萧弋忽然有些怅然。
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这股执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他们俩窝在沙发上看一部恐怖片,这是他们俩为数不多的共同爱好,秦乐喜欢把头靠在萧弋的颈子里,通常情况下萧弋会搂住他的腰,这让秦乐很有安全感,并且这种时候萧弋会十分难得的安分下来,不再作妖。
他们俩分食着一盘烤布丁,这也是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共同爱好。
萧弋和往常一样,挖了一勺给秦乐,等秦乐吃掉了,自己也吃了一勺,循环往复,他的动作极为熟练,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拿出来说的事,他的眼睛甚至没有离开屏幕。
屏幕里的女主角在浴室里照着镜子,旁边的浴缸里冒出一个黑色的人影,随着灯光的闪烁与音效的加持,秦乐明显紧张了起来,偏头躲过递到嘴边的勺子,攥着萧弋的衣服,在他怀里重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张开嘴,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熟稔地等待萧弋下一轮的投喂。
女主角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缓步踱到浴缸便,镜头给了浴缸里面,只见一瞬间数血块翻涌,呈果冻状,混杂着蠕动的虫子,一个瘦长的黑影站在旁边,脖子大约有二十公分长,正歪着脑袋。
两人皆是一顿,那冲击力极强的画面不停闪现,秦乐本来张开的嘴也瞬间合上,仰起头看向萧弋,萧弋也适时低下头看他,相顾言,默契的都没了食欲,将那盘质地极像血块的烤布丁搁到了一旁。
等看完,差不多也十点了。
萧弋习惯早睡,一般情况下九点就会回房,今天也耽搁很久了。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珠打在树叶上,空气里有湿冷的味道。
房间的灯并没有开,很暗,他俩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谁也没有说话,秦乐床边的那盏兔子台灯发着微弱的光,这让他们俩能够看清彼此的面容。
秦乐从萧弋身上支起了身子。
“下雨了。”他说。
“嗯。”萧弋点了点头。
或许秦乐还想说些什么,但当他看见萧弋站起身子后,又什么也没说,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萧弋,他或许在等萧弋开口,但萧弋低着头,并未看出他的异常。
每当这个时候……准确的说是一天结束,应该分开的时候,他们之间就会变得有些生疏……并不会像平日里那般黏糊的来一场告别,只会颇为冷淡地说一句十分客套的晚安,好像理应如此。
萧弋先说了晚安。
秦乐也回了一句晚安。
他们陷在这种混着雨声的安静里,大概五分钟左右,秦乐一直注视着萧弋,直到对方转过身,这算做一种道别吗?秦乐也不知道,但他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即使明天萧弋会过来叫他起床。
秦乐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见了桌上那块未吃完的布丁。
“晚安。”
萧弋又说了一句。
“晚安。”
他回答。
说完,从柜子里又搬出了一床羽绒被,抱着被子,看着萧弋。
他并未开口询问对方的意愿,萧弋也未征求过他的同意,但仿佛找到了什么破解尴尬的方法,像是两块涂满胶水的翻糖蛋糕,他们又黏在了一起,理所应当。
萧弋接过了被子。
秦乐也翻身上了床,往旁边挪了一点儿,腾出一个人的位置。床很大,足够睡下两个人。
自那晚过后,萧弋再没回过自己的卧室。
萧弋有时会想,当初秦书礼与秦乐相处的几个月是否也如现在一般。
这种感觉实在太好,像是浸润在一罐甜蜜粘稠的液体里。
他愿意溺毙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