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凉城离巴都并不远,若连夜派人送出急报,少务明天就能听说消息。可是明天是国祭之日,少务白天肯定动不了身。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晚上就会出发,若速度够快,后天就能到达野凉城。而虎娃也清楚,少务一定会尽快赶来的。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堂后有亲卫的声音传来道:“夫人请止步,城主大人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到堂中打扰!”
城主夫人:“不是已经退堂了吗,为何还不让我进去?他这是没脸也没胆了吧!”
守在后门亲卫也不敢开罪城主夫人,只得解释道:“城主大人刚才交待,他与叔父私下叙话。奉尊长之命,任何人不得打扰。”
城主夫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叔父,哪里冒出来的叔父?……你家叔父是尊长,我家舅舅就不是尊长了吗?……为了一个贱妖女的事,想让家宅不得安宁吗?”
城主夫人在外面骂了半天,亲卫默不作声,但恪守职责没放她进来。骁阳一头黑线低首不语,虎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转身离去。骁阳城主独自坐在堂中,直到天黑也没有走出去,城主夫人许是骂的累了,黄昏时终于也走了。
……
野凉城的大牢今日收押了三名特殊的犯人,一是城主夫人的亲舅舅、国工大人丁弓注,还有另外两人是彭铿氏府上的长耳与披绒。众狱卒也搞不清状况,不敢擅自为他们脱枷解镣,但也不敢得罪这些平日想高攀都攀不上的大人物。
掌狱大人命狱卒赶紧清扫牢房,将环境尽量收拾得舒服点,还从外面临时搬进来一些日常用具。丁弓注毒住了一个单间,而长耳和披绒自己要求待在一起,便给他们安排了另一个离得较远的单间。晚饭后没多久,便有人来探监了,众狱卒也不敢阻拦,因为是城主夫人来看舅舅。
大牢中的丁弓注已经冷静下来,脑筋正在飞快地转动,思索着脱身之计。他是先进来的,后来又惊讶地看见彭铿氏大人府上的长耳和披绒也进来,当然会询问狱卒发生了何事,这才获悉今日问案还有后续,听明缘由后不禁面露喜色。
他一直纳闷那指认他的后生是谁,其人也拥有国工身份,看来并不怕得罪自己。其实丁弓注在洗风城一带虽颇有势力,但在整个巴室国中也算不得什么人物,而过继给大俊为子、得到少务器重的骁阳,才是巴室国中新一代的权贵。所以丁弓注当初下手很早,与骁阳结成了姻亲,也算是间接抱住了国君的粗大腿。
可是今天偏偏是骁阳当众把他关进了大狱,这也让丁弓注颇有些惊慌,猜不透指认者的身份。此刻又听说那后生连彭铿氏大人都敢招惹,心绪反而稍定,暗道那人的来头至少与国君无关。
指认者发现他私藏蛇女,亦知道他的身份,居然敢当众闹上了公堂,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思。得罪他丁弓注也就罢了,居然连彭铿氏大人也敢碰,恐怕用意就不简单了。
那人不仅在给骁阳城主难堪,也是在给彭铿氏大人甚至巴君少务难堪。彭铿氏大人纵奴行凶,巴室国中有权贵私藏蛇女为禁脔,如果传扬出去,绝对是丑闻,会极大地影响巴君少务以及彭铿氏大人的名望,就连武夫丘的面子都挂不住。
在巴室国中拥有国工身份,又敢将这种事情公开闹大的人,丁弓注转念间只想到了一位,便是代表赤望丘弟子于巴室国主事的梁易辰。
也难为丁弓注了,居然能想到梁易辰头上,而梁易辰若遇到了这些事情,倒是真有理由也有胆子将其挑明闹大,只要站得住理,更不怕谁来报复。反正丢人的是彭铿氏与巴君,若查明真相,巴君弄不好还得登门道谢,彭铿氏也得登门致歉。
丁弓注没见过梁易辰,那人若是梁易辰,形容面目未免太年轻了。但这事也说不定,听说梁易辰是赤望丘志杰长老座下最出色的弟子,可能修炼秘法有成,因此显得很年轻,这种情况倒也并不少见,丁弓注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恰在这时,城主夫人来探监,她眼圈犹是红的,显然刚刚哭闹过。掌狱大人也不敢阻拦,亲自打开牢房让城主夫人进来看舅舅,城主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怒道:“为何还没为丁弓大人解下枷锁?”
掌狱大人赶紧解释道:“未得城主大人之命,属下不敢,夫人或可请求城主大人下令,我一定照办。”
城主夫人也没有纠缠,让掌狱大人和一班狱卒都退了出去,随即就带着哭腔道:“舅舅……”
丁弓注却开口打断她的话道:“小环,我正等着你来呢,可曾打听清楚那指认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