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抬眸看向那片空地,说“殿下,那片土地已经有了种子,青阳时它一定会破土而出,待到初夏....一定还会如当初般开满庭院!”
萧允沉默片刻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下去吧”
“是”
冷风骤起,皆肆忌惮的想往他身体里钻,额间两边的须发随风飘拂在空中。岁暮天寒的夜晚,白色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冷孤寂。
直至昏迷他才会被昆吾背回寝殿,清醒时又会再次坐在树下吹着寒风发呆、落泪,萧允嗜此不疲的重复着。每每昏迷,林衍兰都要从清梦中惊醒,仅穿着里衣就大步往萧允的寝殿冲去。以至于这几日以来,他都有点浑浑噩噩。
这日,林衍兰刚合上医书准备和衣入睡,门外就传来侍女的急唤“林二公子!林二公子!圣上...”
不等侍女说完,林衍兰提上药箱就往外冲,当他大步跑进寝殿时,此时的一幕让他瞬间惊吓住:萧允双眸紧闭,瘫坐在地上倚靠在床榻边,左手紧握着沾满鲜血的金簪,胸口处白色的里衣被鲜血氤染大片,脸色惨白的宛如游荡野间的鬼魅。
林衍兰几乎是滑跪到他的身边,药箱也被打翻在地,瓶瓶罐罐从药箱里滚落出来,里面的丹药也随之滚满寝殿。林衍兰快速在地上寻找着‘回元丹’,片刻后他终于找到一枚赤红色的丹药,转身急忙掰开萧允的嘴让他含住,随后又快速褪去他的衣衫医治伤口,姗姗来迟的昆吾见状大声斥责服侍的侍女“让你看着殿下就是这么看着的?脑袋是不想要了么?”侍女吓得连忙跪下哭求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圣上从醒来后就坐在地上握着金簪出神,奴婢只能守在一旁,随后圣上便说饿了,奴婢就出去嘱咐了几句,等再回来的时候,圣上就...还请大人饶命啊~”
昆吾气的刚准备拔剑,林衍兰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怒斥“不要在我面前杀人!出去!”
昆吾只能稳定情绪收回佩剑“今夜之事不许外传,出去!”
“是”侍女惊魂未定的急忙退了出去。
昆吾上前半跪着,问“如何?”
“圣上一心求死,若是没有赤晶冰蚣活不过三个时辰”
昆吾瞬间失魂般瘫坐在地,双眼渐渐湿润。
半柱香后,林衍兰为萧允稳定好伤势后,来不及清洗,对昆吾嘱咐道“三个时辰内,你必定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我需要出城一趟”
“二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林衍兰终于说出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去取药引!”
这几日,他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他知道冰蚣在哪儿,他在抱有一线希望,相信自己的医术,相信还有别的药物可以代替。就在他终于可以用珍贵药材吊住萧允的命时,他却一心求死,如今只有冰蚣可以为他续命。他不能死,他若死了,程家一定会诛九族,即使萧展不说,昆吾不说,可那日笑笑是在王军的众目睽睽之下杀的他。
他不能让萧允死....他一定要救活他!
昆吾拉住他的胳膊,问“你一直都知道在哪儿?”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怒火。
林衍兰痛心的大声说道“是,我一直都知道!因为冰蚣不仅能救他还可以解笑笑的毒!”林衍兰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痛彻心扉的觉得自己能为力,而他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林衍兰刚准备离开,昆吾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问道“她知道么?”
林衍兰停下脚步,随即转过身紧紧盯着他,说“她知道,是她让我救萧允的,所以...笑笑从来不欠他,是他一直在逼她”说完林衍兰头也不回大步往御马院跑去。
昆吾将气息微弱的萧允轻轻安置在床榻上,然后对外吩咐道“取套干净的衣物来”
“是”
床榻上的人手里还死死抓着金簪,惨生息的脸上眼角缓缓滑落一滴人察觉的珠泪。
暗星光的夜,林衍兰疯狂驾马往药庐赶去,一炷香后,他疯了般闯进药庐,可是里面却黯淡光,只残留着药香和炭火的余温。
随即他又快步跃上马背往程公府驶去。
又一炷香后,林衍兰快马行驶在崇明街上,热闹非凡、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他的狼狈与之格格不入。
到达程公府时,守门的小厮意外他的不修边幅,也震惊着他满身的鲜血。
“林...”
“西周太子可在?”他一边询问,一边急忙往府内走去
小厮追在身后,说“在三小姐的房间”
“我知道了”
林衍兰来不及祭拜急忙往内院跑去。
程之乐和林衍竹在祭堂里守灵,林衍竹听到身后弟弟急躁的声音转头望去,可只见弟弟满身鲜血往内院跑去,他来不及喊住便问小厮“衍兰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急躁?”
“回大公子,二公子好像是来找太子殿下的,别的小人不知。”
“我知道了,你去林府取套二公子常穿的衣物来。”
“是”
林衍兰大步流星的闯进程之笑的闺阁,坐在床榻边的第一秋诧异的看着他“林二公子?”
林衍兰顾不上礼仪尊卑急忙问道“世子可传信来了?”
第一秋摇摇头
林衍兰说“殿下,在下听闻您有一只海东青可快速往返西周与大昭之间?”
“确实有一只,怎么了?”
林衍兰急忙跪下,第一秋则立即上前弯腰将他扶起“究竟发生了何事?”
“殿下,圣上一心求死,如今更是危在旦夕,所剩时间不多,恳请您让海东青回一趟西周取回赤晶冰蚣”
“这有何难”说完第一秋向屋外走去,抬手对着漆黑的夜空吹响口哨,没多久,空中传来嘹亮的隼鸣声,通体雪白的十九盘旋在程公府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