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德发听后便怀疑起庞熠东来。
这件事他只跟樊永祥和庞熠东说过,当然樊永祥也可能说的是假话,丁树三浦那儿也可能有人泄露了消息,但他必须先弄清楚庞熠东。
上午骡马市街口的事情太诡异,那个黑衣人既不是日本人那拨的,也不是共产党那拨的,那他是谁那拨的呢?
一个小时后,庞熠东被柳德发请进了柳府小楼东侧蔷薇花棚下的那间茶室。
柳德发的二姨太云燕是广东潮州人,喜欢喝茶,也泡得一手功夫茶。
因此,柳德发也喜欢起喝茶来,并在楼下东侧靠花园的位置设置了一间茶室。
庞熠东虽然来过几次柳府,但走进这间茶室还是第一次。
他环视了一下室内,对坐在对面的柳德发说:“这茶室布置的典雅别致,柳兄你好有品味啊!”
听庞熠东称赞正用一只小木勺往紫砂壶里放茶叶的柳德发笑道:“这都是云燕弄的。”
放完茶叶,柳德发又拿过旁边的素瓷青花水钵往壶里冲水。
水是不远处红泥小火炉烧的。
方才庞熠东见他提起小火炉上的茶锅往里面灌入沸水时,就在心里感叹:好讲究啊!
“这道润茶,也叫春风拂面。”柳德发说着拿起一片竹板刮去上面的白沫,然后把水倒进茶海里,瞧了庞熠东一眼说。
“没想到,你还懂茶艺。”庞熠东道。
“这都是跟云燕学的。”柳德发看了庞熠东一眼说,“她祖上是开茶庄的,她爷爷那辈开始发迹,光茶庄就开了十几家,在上海、济南都有分店。她爷爷共有四个儿子,她父亲排行老三,聪明能干,他爷爷便把济南的分店交给她父亲打理。后来她父亲喜欢上了大烟,没几年便把茶庄抽没了,自己也自杀了。”
柳德发是故意说这些闲话的。
说闲话才能使对方松弛下来,人松弛了便失去警觉,那时你在突然发问,他便能露出真相。
不大会儿,茶便泡好了。
柳德发伸出手掌侧斜于茶盏旁欠身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庞熠东便点了下头,端起茶盏放到鼻端嗅了嗅,呷了一口茶汤含在嘴里品了下,咽下后正要说“好茶”时柳德发说话了:“庞兄可曾听说,赵家大小姐死了?”
“啊,我听说了。”庞熠东波澜不惊地回答,“听说是被一个黑衣人开枪打死的。”
“哦,这么快。”柳德发的眼眉竖了起来,“你听谁说的?什么时候?”
“听胡掌柜说的。”庞熠东又呷了口茶看向柳德发说,“昨天下午在商会喝茶的时候,听说还死了三个日本兵?”
“是啊!”柳德发叹了一声说,“为这事藤井龙彦还把我叫去训了一顿。”
说完,他往前凑了凑,眼神如刀光一般射向庞熠东道:“哎,你替我分析分析,昨早儿日本兵到警察局押解章家那丫头的事只有你、我、樊永祥三人知道,它怎么就泄露了呢?”
“这……”庞熠东干笑了两声,“这我可分析不来。但我可以保证,绝不是从我这儿泄露的。前儿晚上我是在书房里给你打的电话,旁边没有别人。”
柳德发不语,盯着庞熠东的眼眸更加犀利,似乎在问,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