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笛盟主说的对。”
“李门主,我却尚有一事相瞒。”
“其实,你的师兄,单孤刀他没有死,当年…”
从十年前东海之战,到单孤刀自以为是南胤皇裔。
李辰安将知晓的一切尽数言明。
“哈哈哈”
沉默良久,李相夷忽的放声大笑起来,满是悲凉。
“原来…他真的没死,可笑,我竟寻了他足足十年。”
“十年啊!足足戏耍了我十年,师兄,你当真是好手段!”
目光骤然变冷,杀意毕露,李相夷沉吟片刻,欲纵身离去。
“老狐狸,你要去哪?”
方多病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住。
“寻到单孤刀,杀之!”
“可是你毒还未解。”
“解又如何?不解又如何?”
李相夷轻笑一声,望着几人,躬身歉意道:
“承蒙几位挂碍,可李某这条命,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本想隐姓埋名,苟且偷生,怎料竟连累师父他老人家被小人所害。”
“吾现只想替师父报仇,至于己身残命,何足挂齿?!”
“你…”
方多病语凝,目光转向李辰安,示意他赶紧想办法。
知道,知道,莫急。
李辰安心领神会,又怒视笛飞声一眼,若非他捣乱,哪会这么麻烦?
“那个李门主啊,你替师报仇,理所应当。”
“但刚才有一件事,我忘说了。”
“你的师娘,云隐山岑婆,亦是出谋划策者。”
“你看,要不你回趟云隐山,同她老人家说一声?”
目光真挚,言辞诚恳。
李辰安短短几句话,听的李相夷楞在原地。
“师娘她老人家…也都知道了?”难以置信的询问。
“自然!否则我如何能知晓你幼年往事?”
李相夷:“……”
沉默,略感些许憋屈,拔腿就走。
“老狐狸,你又去哪?”
“云隐山。”
撂下一句,李相夷直接运起婆娑步,瞬间远去。
隐姓埋名十年,他一直颜面对师娘。
他希望在师娘眼中,他这个逆徒已经故去。
可实际上呢?
十年间,师娘一直坚信他还活着。
甚至为了寻他,不惜用‘扬州慢’来跟朝廷交易。
面对如此种种,他还有何颜面逃避?又怎么忍心不去拜见师娘?
望着李相夷消失的背影,方多病目瞪口呆,不禁赞叹道:
“辰安兄,厉害!”
“这论把控人心,还得是你。”
“不!没想到你真的另有办法。”笛飞声亦满目震惊。
“你们以为我想吗?”
李辰安长叹一口气,佯装几分奈的炫耀道:
“这都是李门主逼得啊。”
“若他乖乖配合,何至于此呢?!”
笛飞声:“……”
方多病:“……”
相视一眼,懒得搭理,纵身远去。
“不是…你们等等我啊!”
李辰安愣住,催动蹑云逐月,追了上去。
云隐山,幽径,四人行至。
“长枝萌紫叶,清源泛绿苔。”
“老狐狸,此地山清水秀,还挺适合你养老的。”
方多病驻足遥望,不禁调侃一句。
“那我拜托你们,在我养老的时候,千万不要出现!”
李相夷用嫌弃的目光瞥了三人一眼,迅速远去。
这一路上,可给他折磨坏了。
方多病跟李辰安仿佛不知疲倦,疯一般的给他灌输内力。
足足月余,愣是一刻都没有停过。
笛飞声更过分,同监工一般,每每他补充完内力,就跳出来同他比试,还美名其曰检验成效。
呸!分明是馋他身子。
最气的是他还不能动手,否则三人便一拥而上。
笛飞声负责动手,李辰安二人负责哭喊,污蔑他欺负弱小,简直耻至极。
所以他现在学聪明了,除了每日运功排毒,奈应战之外。
他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绝不多言半句。
“哎?怎么又跑了?!”
方多病奈的叹了口气,眉宇间的笑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就喜欢李相夷这副不喜欢他,又被迫接受的样子,快乐!
“笛盟主,是你追还是我追?”
李辰安亦满脸笑意,跃跃欲试。
“我来!”
笛飞声颔首,纵身一跃,瞬间远去。
少顷,丛林尽头,李辰安纵身追至,招呼道:
“三位,咱就不能稍微慢一点…”
话音戛然而止,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到,李辰安楞在原地。
“此处发生了什么?”
目光所及,竹屋坍塌,血迹斑斑,一片残垣断壁。
师娘,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内心被巨大的恐慌填满,李相夷浑身颤栗,向废墟飞奔而去。
竹屋内,刀痕密布。
岑婆的侍女躺在血泊中,深入骨髓的刀伤,从身后贯穿。
“这是…”
笛飞声认出这凌厉的刀罡,是昔日四顾门副门主,单孤刀的刀。
“是他!”
李相夷不忍直视,缓缓闭上双目,心中掀起滔天杀意。
他万万没想到,师兄…不,单孤刀,这个畜生,竟然会对师娘下手,简直丧心病狂。
当年,他可是跟着师娘学艺的啊!
“老狐狸,此地没有你师娘的尸首,或许她老人家还活着。”
方多病看的心疼,出言劝慰。
“不是或许,岑婆肯定没出事。”
“李神医,你瞧瞧,这可是乔女侠的簪子?”
从散落的木板中捡起半截玉簪,李辰安递到众人眼前。
“此簪…”
李相夷目光微凝,拿起来仔细端详,颔首道:
“这确实是阿娩的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重要。”
李辰安环视四周,目光如炬,轻声道:
“李神医,此番横遭变故,我知你难以接受,以至心神失守。”
“可我们四人中,只有你擅长寻迹、查痕,也只有你熟悉乔女侠。”
“此地既有簪子遗落,说不得还有别的信息,不妨仔细找找?”
“是啊老狐狸!”方多病出言附和,鼓励道:
“你忘了多听多看,我邢探的本领,还是你教的呢!”
“呼~此番是我有些着急了。”
李相夷长呼一口气,目光微凝,沉声道:
“从刀伤来看,侍女是惊慌失措逃跑,才被一刀致命。”
“除此之外,现场再任何打斗痕迹。”
“我师娘虽年事已高,但单孤刀一身武学皆出自她手。”
“二人若真动起手来,单孤刀绝不可能赢得如此轻松。”
“至于阿娩…同她对敌者应是另外一人。”
李相夷目中精光一闪,望向屋外,吩咐道:
“阿飞,向东半里你替我瞧瞧,可有西域沉沙术的痕迹?”
“好!”笛飞声颔首,纵身查探。
“至于屋内…”
李相夷环视四周,以逆行八卦阵的步伐,忽的向屋外退去。
“老狐狸,你这是?”
方多病一脸疑惑,急忙拉着李辰安追了上去。
“相思梨花阵的逆解法,我曾经和阿娩探讨过。”
“倘若她真的留下什么信息,只会以此法布阵。”
李相夷脚步一顿,看向乾位散落匾额后面土堆。
“破!”
随手弹出一道剑气,匾额忽的消失,尘土飞扬,激荡出一封深埋的信件。
李辰安:“???”
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这特莫也算奇门阵法?太玄学了吧!
“辰安兄,你们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方多病出言询问。
“事。”
李辰安微笑,以指气御劲,直接将信封摄来。
恰好笛飞声查探完赶来,看向众人,颔首道:
“你猜的没,是西域沉沙法,她二人应是被运走了。”
“先看信吧!”李相夷示意。
李辰安颔首,将信撕开,轻声念了起来:
“相夷亲启,吾实不愿你自甘堕落,忆你曾言,幼时学道云隐山。”
“故亲自来寻,怎料竟看见了单孤刀…”
寥寥数百字,李辰安迅速念完。
大概经过是,乔婉娩来到云隐山寻岑婆。
意外撞见单孤刀用药将岑婆迷晕过去,且要秘密运往京城。
乔婉娩自知敌不过单孤刀一行,便留下信件,想秘密跟随。
不过从笛飞声探查来看,乔婉娩应该也被发现了。
“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相夷长松一口气,目中写满了庆幸。
他不在乎单孤刀想做什么,只要师娘事,他就还有机会将人救回。
亦有机会,手刃单孤刀这个畜生。
“不对啊!”
方多病眉头微皱,疑惑道:
“单孤刀不是自诩南胤后裔吗?怎么会跟西域有牵扯?”
“不是西域,而是戒魔僧。”
“此人自幼年便在中原习武,登上万人册的后,便加入了万圣道。”
“只是此事隐秘,鲜有人知,戒魔僧对外也一直声称是独门独户。”
“我若没猜,他应该是单孤刀一步暗棋。”
李辰安娓娓道来,轻松且不屑的语气,好像是在唠家常一样。
方多病:“……”
头一次对单孤刀生出些许同情!
辛苦布局,隐瞒数十年的暗棋,在朝廷眼中更透明的一样,这你还玩个锤子啊?!
“那接下我们去哪?”
“京城啊!信上不是说单孤刀要去京城吗?我们等他便是。”
李辰安率先前行,招手示意李相夷三人赶紧跟上。
“噗~”
忽然间,李相夷口吐鲜血,瞬间昏倒。
“嗯?!”三人愣住。
笛飞声急忙将人托起,三指搭脉,语道:
“他方才心神失守,体内碧茶之毒彻底爆发。”
“三殿下,还来得及救吗?”
“废话!”
李辰安一阵心累,吩咐道:
“快,方多病搭把手,咱三抬着他回京!”
天光下,丛林间,三人扛着李相夷,奔逸绝尘,迅速远去。
不久后,云隐山外的村庄,流传起,山中盗匪强抢压寨夫人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