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瓢泼大雨,她那双被怨憎熏染的红色眼眸,像是一把淬满毒药的长刀。
清妧忽而想起父亲在
下狱之前,得知亲信一个个被斩杀时,顾兰时勾着一点看似心疼实则淡漠的温婉浅笑,一次次地劝:“将军,请节哀。”
于是,清妧亦轻轻勾起嘴角:“姨母,请节哀。”
“安清妧,如娘还没有死!”
“哦。”
“若她没死,今日之事便罢了,若她死了——”顾兰时脸上的杀意骤然间汹涌,“我要你给她陪葬!”
廊下,掖廷狱的宫婢面无表情地催促顾兰时:“顾时娘,娘娘说,你该带着如娘归家了。”
“呵……呵呵呵……”顾兰时惨笑,抚着安清如毫无血色的脸庞,低吟,“如娘,阿娘带你归家治伤,你放心,阿娘定能治好你的。”
清妧回到偏殿时,殿内的氛围滞涩地彷佛凝固了一般。
皇后安坐在高阶,满心疲惫,然,身后,墙壁另一侧,王忠再次敲响三下,提醒她该继续问罪。
皇后垂眸,目光定在龟缩在赵大娘身后的静娘。
“本宫说过,溱国有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安如娘不说实话,这才叫人打了五十鞭笞,静娘,你也想挨一顿鞭笞吗?”
若是以往,赵静娘才不管问话的是谁,早顶回去,可今日,她眼瞅着安如娘被打得半死不活,哪里还敢顶?
静娘伸手,悄悄揪着赵大娘的衣袖。
“阿娘……我怕。”
赵大娘的心立时痛到极点。
静娘可是被赵家捧在手心养大的宝贝疙瘩,她何时有过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
赵大娘上前
一步,朝皇后屈身:“皇后娘娘,静娘没有买凶杀人,她不仅没害人,还被人所害,您不能冤枉她。”
“本宫冤枉她?!”
皇后顷刻间七窍生烟。
她是皇后不假,可赵家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否则当初她为云澜求娶静娘时,便静娘再不肯,赵家也不该拒。
若非赵家拒婚,云澜又哪里需要对安清妧生出妄念?若云澜不曾对安清妧生出妄念,云澜就不会被罚去龙山!
想到这里,皇后拿起王忠送来的审问册,便甩给了赵大娘。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赵大娘被册子砸得脑袋发懵,若非偏殿尚有旁人在,她指不定要冲上去和皇后好好掰扯一番。
“静娘非要和本宫讨要流光溢彩缎时,你是怎么和本宫保证的?你说此缎名贵,除却宫宴,平日绝不允静娘穿。”
赵大娘不言,一目十行地扫过册子,待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然后,才复又抬眸。
“娘娘,臣妇是这么保证过,可三月三乃是举国同庆的大节,静娘在上巳着流光溢彩裙,算不得错吧?”
“赵大娘,你莫要曲解本宫!本宫的意思是,若非静娘穿着流光溢彩裙,何至于叫水匪掳走?”
“娘娘此言差矣,臣妇以为静娘穿流光溢彩裙不是错,挑唆水匪害人的凶徒才是真罪该万死!”
“……”
清妧拢袖,急忙掩住唇角止不住的笑意。
看来皇后办得这桩蠢事,赵家并不知情,否则,赵
大娘不会说这话。
“好,静娘穿流光溢彩裙不是错,那她尾随伍珍娘,欲趁人不备将其丢进九曲湖也不是错吗?”
赵大娘仰面,目光更厉。
“回娘娘,若静娘把伍珍娘丢进了九曲湖,那静娘是有错,可是皇后娘娘,静娘把伍珍娘丢进九曲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