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砚书不得不拱手作揖:“县主,陛下重礼。”
“……”
暗室内的氛围骤然转为凝滞。
伍砚书暗吞口水,竭力婉转道:“县主,大理寺已记下云嬷嬷的证词,稍后下官便让她签字画押。
只要有了这份供述,无论县主是修书国公爷,还请族中长辈出面做主,亦或者入宫求皇后娘娘,皆可叫顾时娘百口莫辩。”
若她修书阿爹,阿爹自会责问时娘,可只要时娘跪在地上嚎上两嗓子,她怕是拿不回阿娘一成嫁妆。
至于说求长辈或是皇后,那就更不必指望。
长辈姓顾,只想粉饰太平,皇后自顾不暇,没闲心管她死活。
“县主,下官这就差人让云嬷嬷画押。”
说罢,伍砚书便要退。
然,未等他转身,宁寺正又急急忙忙冲进暗室,他先是惊讶地看了清妧一眼,然后才凑到伍砚书耳边低语:
“廷尉大人,外面闹起来了。”
“闹什么?”
“有人说,难怪安乐县主会被养得嚣张跋扈,原是因为将军常年不在陵阳,顾时娘有意捧杀。
还说先前县主
被定给顾家,顾时娘统共只给县主备下五千银作为嫁妆。
更有人说,难怪如娘连县主那桩被陛下钦赐的婚事都敢抢,定是因为平日县主在家里没少被人欺负。
如今,大理寺明明已查出顾时娘私吞县主生母留下的嫁妆,可大理寺却不敢问,那县主还不是要被气死死。
他们说——说——”
“说什么?”
“说大理寺畏惧强权,不敢替县主出头,还说连县主这等身份尊贵的小娘子都被人欺辱至此,寻常百姓就别想着寻求什么公道公理了。”
伍砚书面色一白,随即朝宁寺正拂袖。
“你先出去。”
“是。”
待暗室之内只剩下清妧和伍砚书时,伍砚书声色沉沉地问:“敢问县主,卢掌事当真是去沏茶了吗?”
“自然不是。”
“县主,您这是打算逼下官就范?”
“第一,本县主在一开始就没有隐瞒你想要杀顾兰时的心;第二,陛下是重礼,可陛下更想敲打安家;
第三,你若能继续问下去,至少陵阳百姓要赞你是不畏强权的青天老爷,而御史一向最喜欢直臣;
第四,御史若能喜欢伍廷尉,那向来贤明的陛下也会喜欢伍廷尉。”
伍砚书怔怔地看着清妧,许久之后,他带着三分悲苦七分无奈,朝清妧拱手:“看来下官只能孤勇一回了。”
清妧笑而不语。
伍砚书退出暗室时,恰好撞上来给清妧送茶的卢掌事。
“卢掌事辛苦。”
“为主子尽忠。”
伍砚书怔住。
卢掌事是鸾凤殿的掌事嬷嬷,她口中的“主子”指得自然是皇后娘娘,所以,要顾时娘死,其实是皇后的意思?
安乐县主还是皇后一派?
伍砚书真真是心乱如麻,偏偏此时,宁寺正又来催促:“廷尉大人,您赶紧回堂上吧,再不升堂,门前要生出乱事了。”
“嗯。”
不管县主是不是皇后一系,今日这事闹到这般地步,便他再想推脱,也推脱不得,不然,他就该落下一个昏官的恶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