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砚书再次无言时,清妧走出暗室,步上公堂。
“姨母。”清妧低眉问礼,随即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姨母好大的威风,只安家不止有姨母,还有我。”
说罢,清妧仰面,朗声道:“伍廷尉,我家阿娘早逝,阿爹自觉对不住顾家,对不住姨母,是以,他自小教导我,要礼让顾家。
如今,云嬷嬷意欲污蔑姨母私吞阿娘留下的产业,我是绝不敢相信的。想来阿爹在此,定然也不信。
还请伍廷尉立刻带人,去搜安顾两家!
本县主绝不能叫阿爹清名染污,亦不能让人误会姨母是那忘恩负义的恶毒妇人,更不得眼看着顾家无辜落下养出背信弃义小娘子的诨名!”
“说得对!”一才子大声道,“安国公半生忠勇,为护国舍生忘死,我等绝容不得有人污蔑安国公清名!
伍廷尉,请立刻去搜安顾两家!”
“对,立刻搜!”
“搜——”
“搜——”
“搜——”
大理寺前,百姓喊声顷刻间震天,喊声以大理寺为起点,像是潮起时的波涛般,迅速向整个西宁坊散去。
眼看情势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大理寺公堂上的一杆官员,顿觉臀下生火,坐立不安。
真要去搜安顾两家吗?
伍砚书抹着额头不断
往下滑的冷汗,悄悄朝谢方野招招手。
“谢少卿,你说本官该怎么办?”
“……”
谢方野被问得哭笑不得。
叫他说,涉及贵家后宅的事,就不该当众堂审,偏偏这位新上任的伍廷尉事前不和他商量,事后再问他,又有何用?
“回廷尉大人,覆水难收,大人敢不顾沸腾的民意,那便退堂,择期再审,否则,只能立刻差人,去搜安顾两家。”
伍砚书低眉,堂下,安清妧目光灼灼,无所畏惧。
他忽而就做下决定:“那便去搜吧。”
欲求得,必有失,他一个读过十多年圣贤书的男子,难道还比不得一个将满十四岁的小娘子吗?
伍砚书起身,准备马上调遣人手,去搜安顾两家,禁卫军统领南宫文轩,高举着皇帝敕旨走上公堂。
“陛下敕旨。”
伍砚书等人慌忙跪下:“微臣在。”
“朕闻奉化坊内发生的纵火案和安府有些牵连,十分震惊,现命伍砚书速带和此案相关的人证和物证入宫,朕要亲审此案!”
“臣领敕。”
半刻钟后,清妧坐上马车,再往皇城去。
卢掌事立在车外,低声问道:“县主,您刚才忧心不已,可是预料到,陛下会下敕,亲审此案?”
“恩。”
若只是奉化坊内烧死几十人,皇帝最多在朝堂上,问一句真凶是否抓捕归案。
可这桩案子,真凶不难抓,难得是真凶放火背后的真相牵扯到安府后宅,一旦处置不当,恐累及父
亲声誉。
而三军统帅的名声又关乎军心,一旦有失,军心不稳。
清妧扶额轻叹:“卢嬷嬷,今日顾兰时怕是死不成了。”
卢嬷嬷勾唇:“县主,有时候人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清妧微怔,随即释然一笑。
“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