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陵阳天晴气朗,清妧走进抄手回廊时,只听见山池那头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流萤立在庭院,正在叮嘱微雨,如何照料那两盆姚黄和一拂黄。
“流萤,带上姚黄。”
“是。”
穿过山池,喜悦声愈发闹人。
浓雨抬眸,笑靥如花:“县主,今日定有大好事。”
闻言,澜娘子不悦地瞪浓雨:“县主入鸾凤殿为女官,去仙游寺陪伴皇后,算是哪门子的好事?”
浓雨缩缩脑袋:“婢子错了。”
“县主宠你,故而由得你胡言乱语,可去了仙游寺,若你说话还是口无遮拦,小心被娘娘杖毙。”
“婢子再也不敢了。”
说完,浓雨吓得避到流萤身后。
“唉……”清妧轻叹,“澜娘子,你别太严苛了。”
“回县主,非婢子严苛,而是宫规森严,且皇后娘娘心情不佳,若县主不小心,难保不会被迁怒。”
“……好。”
说话间,她们走过垂花门,影壁前,车马已等候多时,白雪刨着地上的黄土,急得“聿聿”直叫。
“澜娘子,家中事便都交给你了。”
“请县主放心,婢子定不负县主所托。”
“走了。”
澜娘子点点头,亲自搬来脚蹬,放在车前。
“县主,婢子扶您上车。”
“呃……”清妧眨眨眼,飞速转身,揪起缰绳,翻身上马,“澜娘子,本县主走了,你若有事,尽管差人来仙游寺寻我。
驾——”
白雪扬蹄,奔上陵阳大街,身后
,流萤等人慌忙追赶。
看着乱糟糟一团,澜娘子先是本能地蹙眉,但随即又忍不住勾出一个无奈浅笑,她带着微雨,走出影壁,立在街旁,目送清妧。
“澜管事,县主此去,当无恙吧?”
“县主吉人天相,如何能有事?倒是你我,受县主所托,定要为她看好家宅。”
“是。”
白雪久不出门,一上大街便开始肆意狂奔,吓得街边的行人或挑着扁担,或拎着篮子急急避开。
“白雪,托你的福,过了今日,陵阳城的百姓,又该骂我飞扬跋扈了。”
然,清妧虽这般说,却双腿夹紧马腹,意欲叫马儿跑得更快些。
正此时,街边突有百姓大喊:“是安乐县主——”
一时言激起千层浪,这一声喊叫,犹如投入大湖的一颗石子,瞬间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百姓仿若接龙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大叫:“是安乐县主!”
如雷喊声,吓得白雪都缓下脚步。
见此,清妧心中打鼓:“白雪啊白雪,你怎么能停下来呢?万一这条街的百姓要冲上来打我,你岂非要害死我?”
一妇人提着竹篮,率先冲上来:“安乐县主慈悲为怀,奴家感激不尽。”
“啊?”
妇人笑笑,将一竹篮子的鸡蛋放在白雪脚边:“三月三,奴家的幼子去游湖,却叫人挤进湖里。
郎中说,除非奴家给他二十银,否则救不了幼子,可奴家家贫,就算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二十银。
幸得县
主出手相救,才叫幼子死里逃生。”
说罢,妇人跪在马前,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接着,又有一个跛脚老汉,被妻儿扶着,一瘸一拐地扑到马前。
“小老儿一家给县主活菩萨请安。”
“我不是活菩萨。”
“县主,小老儿的家被火烧没了,实在不能送县主什么,只能和妻儿一道,给县主磕三个头,还请县主莫要嫌弃。”
老汉的磕头声,声声入耳,等他再抬起头,额上一团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