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你急什么?”酒客不满地咕哝,“二殿下之死又不是什么秘密,若小娘子不信,只管去景春河边等着,过不了两日,韩国就会送来他的尸身。”
“……”
胸口处的隐痛蓦然炸开。
流萤见清妧周身发颤,立刻低眉急问:“妧娘,您怎么了?”
“去怡红院。”
“可——”
“走!”
“是。”
清妧刚进马车,整个人便软成一团,待流萤拢上车门时,太平坊内的喧嚣嬉闹远得彷佛是黄泉彼岸。
去了仙游寺不久,她曾修书一封,差人送去怡红院,兰嬷嬷回复,说定会快马加鞭送去东都。
如今,四月将尽,她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她本来不在乎,若卿流景先不回信,那她就不必遵守承诺,每月写一封字数多达五百字的书信。
她从未想过要去深究,为何卿流景没有回信?
两刻钟后,车马停在怡红院的后巷。
“妧娘,到了。”
“恩。”
清妧一脚落在马凳,脚尖将踩下去,整个人便不受控地向前倒,若非流萤和浓雨扶得快,她约莫就栽下去了。
“妧娘,您没事吧?”
清妧摇摇头,径自往里面走。
进了怡红院,浓雨先一步去寻兰嬷嬷,流萤便扶着清妧往楼上去。
房中无人,窗台边的熏香浓得令人作恶,清妧静静地坐在榻上,只觉得兰嬷嬷来得是那样慢。
“奴家参见县
主。”
“你家主子——”盘旋在心口,一刻都不敢多等的疑问,却在能宣之于口的刹那,陡然间停顿在唇齿之间。
清妧忽而步下坐榻。
“回去了。”
将将行过一步,兰嬷嬷抬眸:“县主留步。”
清妧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县主,主子临行前,送来一封书信,命奴家务必呈给县主。”
回过神来的时候,卿流景的书信已在她掌心。
书信略沉。
她将其抽出时,信封里滑出半阙玉,并一朵破碎的干枯桃花。
相思双玉,见玉如见卿流景亲临,半阙于年前,经由卢掌事的手,交到她的手里,剩下半阙一直在卿流景身边。
一旁,瞥见相思玉的兰嬷嬷,猝然低眉,掩面低泣。
清妧展开薄信:“阿妧,立在东都万春阁上,能将东都满城的桃花尽收眼底,可惜,花开荼蘼,即将凋零。
陵阳的桃花,还开着吗?原以为此去,只是暂去,桃花不谢,我便能复归陵阳,回来陪你赏桃花。
可惜愿景虽好,再不能成。”
心尖痛楚再起。
“犹记得初相见时,你说想要怡红院,那时我舍不得给你,如今,我依然舍不得,可我舍不得地,不是怡红院,而是……你。”
泪水浮上眼角,朦胧的视线中,清妧看到书信的最末,颤颤巍巍地写着一句:“阿妧,我们就此别过。”
离开怡红院的时候,陵阳的天空飘起细雨,细雨打在脸上,汇聚成川,那道道水痕,不知
是雨痕还是泪痕。
车马行到仙游寺门前时,弘元寺内钟声阵阵,清妧不由地侧首,只见寺内的小沙弥提着更灯进进出出,十分匆匆。
卢掌事悄然走到门前,眼眶微红。
“县主,皇城里传来消息,说殿下于四月初八薨于东都万春阁上。三日后,送殿下归故里的韩国使臣将抵景春河畔。
陛下下敕,命弘元寺准备超度事宜,只待殿下归来,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