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要想过得好,既不能过于攀附皇家,又不能过于疏远皇家,懂得审时度势才能长立世间而不败。
大溱皇权更迭在即,崔家,王家皆已有所动,谢家再不动,焉能保证下一个百年,不叫琅琊和清河压过一头?
此番谢家叫她回家,便是要她伺机而动。
“你要推云牧上位,我没意见,但不能损了范家的利益。”
“自然不会。”
“皇帝拿云牧没有子嗣为借口,不肯立他,云牧不懂,转了个身去为难萤娘,非要她给云牧物色侧妃。
过去,他若不懂,你可随便说,现在,你说再多,他只觉心烦。
若他铁了心要纳侧妃,陵阳城内的贵家必定闻风而动,到时候,范家对云牧来说,可就未必重要了。”
范含章听得眉头直皱。
他知卿云牧蠢,但没想到蠢到如斯地步。
皇帝在朝上,看似松了口,实则并无退让,所以才拿子嗣说事,皇帝之意,是想让范家和卿云牧离心。
偏偏卿云牧想都不想,就往皇帝设下的圈子里套!
“明日旬休,你不妨请云牧来范家,你们翁婿许久不聚,正好把酒言欢,你趁此试试云牧的心思。”
“也好。”
范含章回去书房,立刻亲笔写帖子,帖子没写完,四儿急急走进门。
“郎君,大殿下差人送来一封帖子。”
“拿来我看。”
这是一封请帖,邀他今晚去怡红院赏春色。
“呵。”
范含章无声讥笑。
原来不止他想试卿
云牧,卿云牧亦想试他。
“四儿,把帖子拿给芙娘。”
“是。”
一刻钟后,四儿飞奔而返:“郎君,芙娘说,您自管去。”
“好。”
酉时三刻,范含章着一身鸦青色圆领袍,乘坐马车,离开家门,到了怡红院正门前,他特意昂首,阔步上前。
迎客的龟儿爷看见他,笑眯眯地道:“今日难得,宰辅大人竟从正门进。”
“不从正门进,难道从偏门进吗?”
“是是是。”
龟儿爷谄笑着把人往里面引。
“大殿下来了吗?”
“来了,在楼上花魁房里。”
花魁房门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卿云牧的随扈,另一个却是被崔家逐出门的三房嫡子,崔离郎。
“小仆拜见宰辅大人。”
“老朽先前听闻,你离开陵阳,游历天下去了。”
“本该是这样,只走到半路,蒙大殿下不弃,收在身边,添作幕僚。”
“半路是哪里?”
“明州。”
范含章眸色微动。
之前,范家在宫中的眼线曾禀告他一件事,说卿云牧深夜赶往永福宫求见惠贵妃,而后,惠贵妃领着一众宫妃奔到大明宫前,非要探望陛下。
不久,皇后对陛下动了杀心。
他之前就怀疑,两桩事情间定有些牵连,如今见到崔郁离,算是佐证了他的猜测。
只——
“大殿下待你如何?”
“十分好。”
说罢,崔郁离轻叩房门:“大殿下,宰辅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