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现在还没长歪,勉强算得上正直。”
李竹继续往回走,步伐却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停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黑漆漆的屏幕,然后认命地叹了口气,再次拨通了许馨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许馨好像正在忙着什么,翻找的声音一刻不停。
“这么早打过来,你最好是有正事。”
许馨的声线天生带着温和的气息,语气却明显不是。
李竹吞了口唾沫,然后将自己在广场上看到的悉数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许馨拧着眉:“你确定没有看?”
李竹“嗯”了一声。
许馨那头吵闹起来了,声音有些杂乱。
“不应该啊,那种地方……”
李竹:“什么?”
许馨大声道:“没什么,你还在附近吗,一会儿有人过去找你,你带他去——。”
话没说完,那边就挂断了,李竹听见一声响,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
李竹:……
算了,自己还是回广场那边等着吧。
回到广场附近,李竹找了个台阶坐下。
这个时间,广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中外游客,多数背着旅行包,李竹左顾右看,觉得颇有意思。
这边儿的大爷大妈从包里拿出自己带的食物,找地方坐着吃,李竹推测应当是跟着旅行团过来的游客。
那边有一对外国男女带着三个孩子,走进外国人堆儿里,再出来女人换了一个,李竹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他这样看了一会儿,又意识到自己在外人看来八成有点奇怪,又收回视线,把包反背在胸前,闭目养神起来。
就在他“摇摇欲睡”的时候,一只手拍了他的肩膀,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嘿!”
李竹心脏噗通噗通跳,脏话差点就骂出了口。
他不耐烦地抬起头,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年轻人。
若是论年纪,看着和自己不相上下,头发染成了黄色,稍微有点儿长,侧面已经盖住了半只耳朵。
年轻是年轻,长得也还不,只是……
李竹看着这豆豆鞋小脚裤,被头发遮住的半只眼睛,耳朵上挂着的五六个耳坠子,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是什么程度的文艺复兴和历史碰撞,不愧是大都市!
“李竹?”黄毛开口说话了,还是前段时间网上很流行的奶狗音。
李竹明白过来:“许馨让你过来的?”
黄毛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包夹在腋下,空出来一只手和李竹握手:“我叫万飞,十三处的,你知道我吗?许馨跟你说过我没有?”
哦吼,目测还是个话痨。
李竹摇摇头:“没说过,她就让我在这儿等你。”
他刚要起身,万飞就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
“你叫我黄毛,小黄都行,他们都这么叫我。”
李竹:“叫大黄不行吗?”
万飞摇头:“不行,大黄是我养的狗,这样我俩就重名了。”
好家伙,屈居狗下,是个人才。
万飞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害,都是因为我这天生的黄头发,要不我们不叫这名儿。”
好家伙,你们,你和狗子。
李竹抬眼,看见万飞已经长出来的黑色发根。
好家伙,好一个天生黄发。
李竹在老家的时候,梅于兴最经常说他的话就是“满嘴跑火车”,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多少是沾点话痨。
可在万飞面前,自己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万飞:“对了,许馨没告诉你吗,等你到了处里,我就是你的搭档了。”
李竹“啊”了一声:“没说,可能想等我考试通过之后再说吧。”
万飞有点懊恼:“对啊,我怎么忘了考试这回事儿了,没事儿,你放心,我刚考完,挺难的。”
李竹:“……”
果然,学止境,自己的功力还需精进啊!
李竹:“许馨和你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万飞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没有,她就说让我到这边儿来找你,你怎么了?”
李竹奈,只得带着万飞往纪念碑那边走去。
“我看完升旗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他的,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巡逻队对他没有丝毫反应,我就真的以为是有人在那边休息了。”
两人扒着警戒线往里头看,不出意外,受到了阻拦。
万飞从口袋里掏证件,只掏出来一卷洗过的卫生纸,有点尴尬,跑一边给处里打电话去了。
他们要近距离看一下。
两人等了不到十分钟,就有个穿着军装,身子笔挺的男人大步走过来了。
这人看着三十来岁,面色严肃,板着脸的模样让李竹有点发怵,让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的一位教导主任来。
“我是聂蔚锋,听从组织命令,协助你们完成任务。”
巡逻队其中一人小跑过来,行了礼。
李竹不认得军衔,但是看模样这个聂蔚锋还是个小官儿。
万飞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丝毫不在意,李竹却多看了这位聂长官几眼。
聂蔚锋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五左右,小麦肤色,身姿挺拔,面容严肃,但因为眼睛细长且眼白多的缘故,看着有点不像好人。
如果不是这身军装加持,是走在机场火车站会被值班民警叫住刷一下身份证的长相。
聂蔚锋很是敏锐,对着李竹笑了一下。
李竹移开视线,跟在万飞身后,接近了高耸、巨大的纪念碑。
很显然,万飞也是头一回离这纪念碑这么近,有些激动。
“一会儿你帮我拍张照片,我得回去给大黄看看。”
李竹:“……”
万飞围着纪念碑转了一圈:“你说这里?哪里不对?”
李竹摇摇头:“他现在不在这里了。”
万飞:“啊?那我们怎么找?”
李竹看着地上那个人注意的铁盆,低声道:“他留下了一些东西。”
万飞神色凝重了些,从口袋里掏出那卷洗过的卫生纸打开,摸出一个漂亮的耳坠子来。
这耳坠子上缀满了红色的小风铃花,还有金色的叶子做点缀,像是女孩子们会喜欢的小饰品。
他将这耳坠子戴在了自己耳垂上唯一一个空位上,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到十秒钟,又睁开。
聂蔚锋站在他们身后,皱眉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