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段正淳与李傀儡被段延庆正囚禁于小镜湖中,因当年段誉以内力强行冲破段延庆的迷药,为避免重蹈覆辙,段延庆也加强研制了迷药,但未料想段正淳的佛法与内功修炼有道,数日以来都能抵抗药性。
段正淳经历九死一生之后,出家为僧法号本缘,又得枯荣大师与段正明本尘皇兄一并修炼六脉神剑,如今已然将一脉神剑的修为提升,但却依旧不是段延庆四境一阳指的对手。于是,段正淳便借此机会深刻反省,参悟武功。
段正淳心道:“当年我被康敏,白世镜所害之时,幸而得到萧峰相助,那时已经接受到萧峰少林般若的内力,好在我因这丝一丝内息,尚能抗衡那段延庆所下之迷药。”
反观那李傀儡,被段延庆点中哑穴,喂食迷药以来,神志乱,竟为自己是商朝妲己,在段正淳身旁跳着狐狸舞,搔首弄姿。段正淳难免大受干扰,不由得愁眉紧锁,满头大汗。
李傀儡只觉自己是妲己,面前之僧人,乃是他的爱侣纣王……李傀儡忽地双眼发光,似乎被什么给操纵了,不断对着段正淳大跳艳舞,并掏出一块手帕在盘地而坐的段正淳脸上反复横扫。而那段正淳则默念佛号,并且修炼着一脉神剑,以继续抵抗着段延庆所下迷药之药力,尽力排除眼前这李傀儡的干扰,他心中不免庆幸面前的好在是个男人,若是女子,他也未必能抵受得住。
而在小镜湖外,巴天石算算日子,段誉等一行人也该来到小镜湖处了。便在湖边四处张望。只见朱丹臣向他走来,悄声道:“巴兄,我收到消息,高相国意图重新执政,成为国主,你我都曾在高国主麾下办事,如今这段高两家之事,咱们作为臣子的,不知该如何评价。”
巴天石听后一怔,思忖道:“当年云中鹤便是傅思归所杀,咱们都是在场见证者,若说高相国觉这相国位子坐得不舒服,我看也不见得,而大理相国之位,朱兄与在下不都先后坐过吗?这官职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说到底,人和人的想法毕竟不同。”
朱丹臣点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作为臣子还是谨守本分为妙。”
朱丹臣喝了一口茶,继道:“如今我们还是等棋魔先生与群雄到场,开启这新一届的珍珑棋局大会吧。”
巴天石与朱丹臣话音未落,出现了一众僧道,苏州灵岩寺悟明、悟学大师以及苏州五峰山道院汲灵子、感风子,苏州穹隆宫施夷月、仇自在等人悉数到场。
巴天石与朱丹臣等人寒暄道:“本次棋局能得各位莅临,实乃我大理荣幸。”
未等二人寒暄完毕,悟明大师则对巴天石小声说道:“老衲此来,实有要事与段誉国主商议,既然巴大人在此,可否让老衲私下与国主会面?”
灵岩寺悟明大师对巴天石说完后,便从身后打开用袈裟包裹住的盒子,巴天石看完后神色立变,道:“这竟然是苏州灵岩寺的澄泥砚!”
朱丹臣叹道:“这澄泥砚质地细腻,犹如婴儿皮肤一般,而且贮水不涸,历寒不冰,发墨而不损毫,滋润胜水,可与石质佳砚相媲美,因而前人多有赞誉。今日所见灵岩寺古澄泥砚,实乃上品,稀奇难求!”
悟学大师道:“我二人找段誉国主,正是与这澄泥砚有关,还请引见细说。”
此刻,那段誉也带着函谷六友来到小镜湖,恰巧听到对话,便道:“请问二位大师如何称呼?”
悟学大师双手合十道:“贫僧苏州灵岩寺悟学,这位是我的师兄悟明。”
段誉道:“既然二位大师有要事相商,还请进内堂详说。各位英雄,段誉暂时失陪,大师请。”
段誉将苏州灵岩寺的二位大师引入内堂后,悟明将澄泥砚递给了他,段誉仔细端详后,道:“苏州灵岩寺的澄泥砚闻名天下,其中以朱砂红、鳝鱼黄、蟹壳青、豆绿砂、檀香紫、为上乘颜色。这块澄泥砚色胎光润,泽若美玉、击若钟磬,实在佳品。”
悟学大师道:“苏州灵岩山寺在春秋时期,乃是吴王夫差为美人西施所建的馆娃宫故址。东晋时,司空陆玩曾居于灵岩山,因得闻佛法,故舍宅为寺,成为灵岩道场之开端。而段誉国主手中的澄泥砚便从春秋时期一直收藏至今。”
悟明大师接着道:“不,前两月我与悟学师兄谈论经书时,这砚台竟发出了异光,显现出一块美玉,忽有一箭射来,断成两截。我与悟学师兄又听闻大理与交趾和蒲甘交战,参悟过后,恐怕是与段誉国主有关。”
段誉道:“断玉……段誉……这异象恐不是什么吉兆。”
悟学大师道:“我苏州灵岩寺向来视世俗名利为浮云,段誉国主与佛学颇有渊源,想必也是佛主显灵,因而有此异象,还望段誉国主早做打算。”
悟明法师道:“我出家人慈悲为怀,实是不忍天下百姓受难,段誉国主作为大理一国之主,还请施仁天下,厚待万民。听闻段誉国主在小镜湖举办珍珑棋局大会,故而有此一行,既然已传讯完毕,也当告辞。”
段誉道:“多谢二位大师相告,二位大师的教诲,段誉必定铭记在心。只是这澄泥砚……”
悟明道:“此澄泥砚虽然是我灵岩寺从春秋时期就传下来的至宝,当世罕见,但既然此物与段誉国主有缘,就暂且借与你吧。若谈相送,我与悟学自然也早已视珍宝为物,但这澄泥砚需要我灵岩寺的玩月池、玩花池、智积井三处的活水滋润保养,每隔七七四十九日灌溉一次。我这白玉宝瓶中有些水,你可用一次,不过一月过后,你还得来灵岩寺重新取水,灌养灵气。”
段誉道:“真没想到此物竟如此娇贵,两位大师的嘱托,段誉记下了。二位大师既然千里迢迢从苏州来到我大理,一路奔波,不妨也在我小镜湖多休息几日,顺便参加珍珑棋局大会吧?”
悟明、悟学大师互看一眼,点头同意。
而后,段誉一个飞身,来到棋局墙壁,与那棋魔范百龄以真气凌空御子对弈,将当日范百龄与慕容复对弈之局重新复刻。
段誉将棋局复刻完毕后,转身对各位武林同道与大理军官道:“各位武林同道,我大理向来以佛治国,厚待百姓,不想那蒲甘联军,趁大宋与西夏交战之时,暗度陈仓,趁火打劫!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我段誉作为大理国主,实是当仁不让,特在此地举办珍珑棋局大会,以棋论武,邀请天下英雄共抗蒲甘!”群雄听后,纷纷为段誉叫好。
此刻,段延庆也在群雄之中,段延庆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段誉,也深知大理此时正处多事之秋,段誉作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初登皇位,难免要面对不少争权暗斗,自己也不得不率先出来与段誉对弈,他杵着拐杖飞向那凌空棋局,答道:“世事多变,如这棋局常新。老夫也未曾料到,终有一天会被当成棋子放在棋盘之上与段国主对弈。”段延庆如今见了段誉心生慈悲,已当年之狂态,反将自己当作棋子入局与段誉对弈。
段延庆见段誉手执白子,便挥舞拐杖以执黑子与段誉对弈,诧异道:“黑子先行,岂非于白子不利?”
段誉思忖:“若西夏要与大理联手攻宋,将会如何?”
随即问道:“西夏与大理,谁为黑?谁为白?”
段延庆盯着棋盘,看了一会,道:“若是这大理为黑如何?为白如何?”语毕,慎重于边角一落下一子。
段誉见状也思索一番道:“为黑为白,亦是于一隅守城,方能不败。”
段延庆又道:“那我西夏与大宋,谁又是黑,谁又是白?”
段誉则道:“这棋象黑子善攻,白子善守,可这黑子所立之棋眼不稳,只怕会被白子伺机反攻。”
段延庆见这棋象正如段誉所言,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但我若加强防备这黑子棋眼,那又得等到白子先攻了吧?”
段誉则道:“只要黑子再开一眼,那么这一隅,便可生生不息。”
段延庆的棋艺本也不低,当年在虚竹一子破掉珍珑棋局局面之后,便是段延庆指点虚竹破局,如今段延庆本为大理之人,然因其前愆,积重难返,才滞留西夏。如今再次与会珍珑棋局,却是与自己的亲生儿子段誉对弈,段延庆论是心性还是内功实力,都不想作为是段誉的对手,反倒是像对着段誉循循善诱。
段誉思忖,如今西夏与大宋交战,西夏也并要多方树敌,以得罪大理,若是不趁此机会将大理与西夏之间的关系理清,那么段誉也会被有心之士认为与西夏互通,大宋与天竺也会心有担忧。
段誉道:“段延庆施主本为大理延庆太子出身,因缘巧合之下转投西夏,不知段延庆施主对现在段氏与高氏治下的大理,有何见解?”
段延庆听段誉之问颇有怨言,怒道:“没,段某虽是大理段氏出身,但大理段氏不对我弃之敝屣,哪怕是如今的段誉国主,都不愿认我这个父亲!”
段延庆此言一出,直接震惊整个珍珑棋局现场众多群雄,一时间议论纷纷。
巴天石与朱丹臣互看一眼,起身回道:“众位英雄稍安勿躁,我们先听听这棋局内之人,又作何解答!”
段誉听段延庆终是将这件事情公诸于天下,道也是自己有些失言,催动内力,只传音给段延庆道:“当年之事,我想我母亲刀白凤不会欺骗于我,只是既然我已登基为皇,那么段……段……段施主却又要替西夏国卖命,这又是何解?”
段延庆也运起内力,传音给段誉,冷道:“嘿嘿,我在你口中,原来还是那陌生的段施主。你问我是何解?不如你猜猜?”
段誉回音道:“段先生在西夏国内却也只是为西夏冲锋陷阵,亦参与西夏之文教。”段誉言罢,又再落一子。
段延庆道:“西夏地广人稀,若不进取,迟早人地皆失!段国主可曾知那诸葛武侯六出祁山,伯约将军九伐中原之故?”
段誉想到,那西夏偏安一隅,若再不进取,的确会日渐消亡。他见段延庆抛出当年诸葛亮与姜维相继北伐之故事来提点自己,暗示如今大理或许也面临此等局面,心下颇为触动。
段誉道:“可若以进取之名行那杀戮之事,终非是以佛法立国之举,西夏与大理皆是佛法立国,国情岂可与当年蜀汉相比?”
段延庆又道:“佛法立国,且不论对,吾等皆在婆娑世界,若要求得极乐,实非易事。那么请问国主,何为极乐呢?”
段誉回音道:“以家国而言,自然是国泰民安。正所谓家和万事兴,我大理以佛法立国,自然倡导和平。当年高氏还政于我段氏也是感恩于佛法慈悲。”
段延庆轻蔑回音道:“那我问你,当年汉高祖刘邦为何要杀韩信?那高泰明武功虽不如你,可他毕竟是一国相国,他要是对付你倒也不需要用上什么武功,更何况,现如今的大理,内忧外患,纵是那段思平复生,就以为能仅靠一身蛮力和一身武艺就能治国安天下吗?”段延庆说完后,又再落一子。
段誉回音道:“治国安天下,的确靠的不仅是用兵尚武,机智谋略也必不可少。高氏当年还政于段氏,现如今高相国又替我定下与高湄的婚事,也可谓强强联合。”
段延庆冷笑了一下,回音道:“小子,你还嫩了点。姜还是老的辣,你可真是认为那高氏是因为良心未泯、大发慈悲、深感愧疚,还要找什么佛法保佑的虚假借口,遂而还政于我段氏吗?”
段誉一怔,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段延庆道:“我大理段氏的势力盘根节,即便当年高氏掌权,他也依旧是个空壳子,只要段氏臣下拉帮结派、沆瀣一气、弄虚作假、颠倒是非黑白,那这皇帝也只有被愚弄的份,时日久了,不必我们段家在明处出手,他也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履薄冰、如鲠在喉。一个皇帝只掌孤权,不掌实权,即便是高高在上,那也却是称得上真正的孤家寡人,这种皇帝当得实在毫意义。方才黑白之论的精要所在,便是黑白的变化,黑变白,白变黑,正是一阴一阳之谓道。”说罢,又下一子。
段誉听后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心道:“如今这高相国让我与高湄成婚,看来也是要将这棋子白变黑……黑变白……看来高氏一族不得不防啊。”
忽地,段延庆双拐一张,两道人影被段延庆从暗处以凌空劲甩出砸在小镜湖边。
那段延庆的归来兮去之凌空劲倒也厉害,竟能越过众多群豪能在五里之内将这两人凌空挪移。
而那被段延庆抛在湖边的两人,自然是那段正淳与李傀儡。只见那李傀儡浑身缠绕在段正淳身上,一脸的妖魅放荡,更是不时地在段正淳脸颊与胸口亲昵。
段誉见状后,大惊道:“爹!”,转头怒对段延庆道:“段延庆,这肯定又是你干的好事!”当即一记六脉神剑向段延庆打去,又运动凌波微步,向段正淳与李傀儡飞跃而去,又打出一记六脉神剑意图分开段正淳与李傀儡。
那段延庆武功也自了得,因多次见识过段誉的六脉神剑,却也能以一阳指与归来兮去的凌空劲,将段誉的六脉神剑弹开后,又是一记一阳指往段誉身后点去,那段誉察觉到身后有异动,又以凌波微步闪避段延庆的攻击,那段延庆反向那段正淳与李傀儡打出一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