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把阿玺叫到跟前,交代了几句,留下屋内的人,出得门外。她身着一袭拽地的罗裙,鹅黄色打底,衣襟、袖口处金丝牡丹的绣样闪着光,浅紫色的腰带缠出楚腰盈盈一握,婀婀娜娜走到轿前。
“梁大人,可以走了。”
人靠衣装,眼前明媚的人儿让梁尚宇不敢直视。他遵守承诺,转脸向身后随行的两个侍卫点点头,两个侍卫拱手领命进了屋子。梁尚宇亲自上前打帘,请陈怡上轿。
陈怡走近,扫一眼周边几个侍卫,低声问:“这些,都是可信之人?”
梁尚宇肯定的回答:“是。”
轻薄的纱质帘子随着软轿的移动荡了起来的,陈怡坐进轿中透过时不时出现的空隙,不露声色打量着外面,如此,视野就只能被局限在一方小小的天地。轿子的左侧时隐时现的是梁尚宇较先前放松很多的一张侧脸,他对陈绮的影响力就这么放心?
“梁大人,陛下命人接我去所谓何事?”既然要去,到底将会是个什么情况还是要了解清楚的。
“臣不知。”
“午时之前,陛下可还有召见其他人?”陈怡接着问。
“臣不知。”
“那,陛下宣召时的语气如何?”怀着最后的耐心,陈怡开口。
“臣不知,臣是调了其他侍卫的差事赶来的。”梁尚宇终于给出了一个非常苍白的解释。
好个一问三不知,就这样还敢说自己是御前近臣?以为在打广告么?扶扶眉心,陈怡焦躁了起来。
梁尚宇是否有意在陈怡面前抬高自己的身价暂且不论,侍卫统领之职位确是近臣不假,然,在皇帝面前也无非是混个脸熟而已。赵旦素来重文轻武,武职官员没有话语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早朝看着穆老将军被那样羞辱,也有三两武官帮着求情,可得来的是什么结果?只是让局面更加恶化。
当时的情形,梁尚宇两条腿眼看就要不听使唤冲上前,抬起头就迎来了一束瞪视威慑的目光。梁尚宇醒然,对,他不可以,也许父亲可以!只要父亲肯帮他......
他来找陈淑妃,许下那个承诺,说服她相助。难道自己今后就真的要沦为一个后妃跟前的走卒么?看来,如若事成,这个位子他也待不了多久了,父亲,你打的好盘算!风停帘歇,陈怡错过了此时这位统领大人眼中迅速凝聚的冷意。
“梁大人,跟我说说穆老将军这个人吧。”赶跑涌生的悔意,陈怡重振锣鼓再次发问。
“穆老将军为人耿直,先帝在时曾多次犯言直谏,如今许多将士也是出自将军门下”见有人接近接近这边,梁尚宇停了话,陈怡也听到了脚步声,正襟危坐。等得那些人行礼后走远些,梁尚宇继续说:“将军早年征战边关,赫赫威名,敌人闻之丧胆,而今年事已高......”
“好了,知道了,在你看来穆老将军平时有什么嗜好?擅长什么?穆老将军可有子女?亲子之间关系如何?”
陈怡打断他的话抛出了一串在梁尚宇看来匪夷所思的问题,他闻言愣了愣,继而逐条回答:“回娘娘,穆老将军他,并无什么特别的嗜好,擅使枪,将军有二子三女,因年纪尚幼,对老将军都有些惧意,然将军实则是喜爱孩子的。”
陈怡不是十七八岁还没什么经历的小姑娘,工作了两三年,不免有求人办事的时候。这中间的学问,其实无外乎两个词:投其所好、对症下药。论皇帝的喜好,陈怡已经盛装打扮,亲自出马了。至于对症下药,其实症结所在还是穆老将军这个人身上。因此,她需要知道穆老将军的一些信息,这些信息不仅仅包括为他引来祸事的性格和工作,还可能涉及他的爱好、特长、过往经历以及其周边的‘系统’:亲人、朋友、同僚等。每一个信息都可能带来转机,如果能把这两点结合起来,她的把握也许会更大一些。
渐渐地,外面不时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接近,是前廷巡逻的侍卫。软轿所到之处,跪地请安的人多了起来。陈怡和梁尚宇很默契的没有再开口。
“淑妃娘娘,到了。”前廷宣德殿是皇帝平日下朝后处理公务的场所,事关朝政,乃机要之地,后宫女眷未经传召不得擅入。
轿停,就着掀开的帘子,搭着扶上来的手,走到阳光下尚不足一秒钟,便有宫人举着遮阳的伞盖挡住了陈怡头上的烈日。不违心的讲,这种感觉也并不是那么难以适应。
梁尚宇本是调了差使跑了这一趟,眼下,也不便再跟着,于是行礼告退,剩下簇拥在宫娥中间的陈怡一人。
面对庄严的殿宇,陈怡轻叹口气,拾阶而上。
大殿正门外,一个人跪在地上,头发花白,却掩不住硬朗的姿态。陈怡走过,顿足,打量:“穆老将军?”得来了那人抬首,对视,然后一声轻蔑的冷哼。
好了,身份确定了。陈怡讪讪然收回视线,抬脚迈过了门槛,由当值的公公引路,陈怡到了偏殿,即皇帝的议事厅。
殿内,安坐在皇帝下首的竹喧公子,也就是现在的协律中郎李大人显然比皇帝本人更加能吸引人的注意。此时,他正面带微笑,温和有礼的看过来,眉目间已不复昨日的忧愁。
掩下惊讶,陈怡蹲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