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夫人先回去休息吧。”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就这水火不容的关系,竟然还能这般礼貌平静地对话?
看样子伯爵夫人并未如传言里气量窄小,而霍霆也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一点不受待见,这两人的关系,虽说达不到亲如母子的地步,但也不太像处不好的样子。
这就没意思了,不撕逼纯反转,能弄来多少点击量?
而霍霆要做的,恰恰是这一点。
不管怎么样,媒体都只盯着他过于扎眼的私生子身份,似乎早在心里就认定了他绝对不会被喻家所承认,为了消除偏见,霍霆不得已要用夫人演一场戏。
他答应转给夫人一些企业的股份。
后半生哪怕挥霍度日,她也依旧能靠那些股份过得很富足。
仔细想想夫人倒也挺简单,喻家的每个人都一样,无非就是要利益,或是野心的实现。而他最初只要满足一个,自然会有很多人跟着眼红。
一直没来的,是喻寒。
直到第二日遗体送别会召开,他才一身黑衣,前襟插一支玫瑰入场。
“突闻噩耗,最初有些难以接受,所以……”
他这般说辞,霍霆甚至都懒得听完。
水晶棺内的喻文州手上还戴着那枚钻戒,颗粒不大,却有很温柔的光芒。
霍霆眷恋地看了一眼,才退了下去,示意葬礼继续进行。所有人垂着面容无声默哀几分钟。
喻寒几次抬眼,想找一找季眠,可他并未看见她。
也是,霍霆那种过于谨慎的性格,是不会再让他见到季眠了。
神父唱着悼词,还有喻文州生前的朋友上台做沉痛的怀念。当中就有那位艾伦威尔逊,对方是个老绅士,估摸着也得八十来岁,他说喻文州曾经是他的学生,于简单的怀念里,霍霆似乎也能瞥见过去父亲的影子。
原来,他也爱闯祸,会让人不省心。
而且会时不时蹦出些难以理喻的奇思妙想来,大学时代还与身为自己导师的艾伦合伙创办了一家科技公司……那家公司如今就在艾伦旗下,大名鼎鼎,但是鲜少有人知道创办之初的渊源。
艾伦的眼里蕴着些泪水,目光缓缓移向霍霆。
“你父亲走之前,有认真托付我照顾你,不过我得食言了……你如今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他,我只希望你能比他更加稳重一些将家族荣光延续的同时,也要顾及到自己开心与否,若这两样有了冲突,我希望你能选择后者,大约你的父亲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霍霆点头。
可确实世俗的快乐,已经离他很远很远,难以再继续奢求。他看着棺木,想到喻文州在信里写得那些,越发觉得茫然。
他已经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真正的薛明雪是怎么死的,这么些年为了庇佑他所做的各种努力,他全知道了。
于是过去的那么些年,温馨与美满,猜忌与仇恨,此刻都化作泡影,变得一点也不真切。
夜半,他的信纸跌在地上。
季眠安安静静睡去了,手软软搭在脸颊边,显出一种小孩子才有的稚嫩来。
他忍不住抱起她,力度大得将她惊醒。
可她什么话也没说,任他紧紧将自己抱着,霍霆眼泪落下,没入到她的肩胛骨里。
……
入棺下葬,繁冗的葬仪之后,一切似乎都被埋在了尘土当中,决心不再重启。
接下来几个月,过得还算风平浪静。
霍霆也彻彻底底褪去了青涩,沉迷于收拢人心,族内虽然有些企业失去了掌控,但总算波折不是很大。
季眠只身一人回了一趟国,霍霆没法跟着,只能派一个他特地挑选的女保镖跟着季眠,保镖也是华裔,叫露西李,遗憾的是只会说港普,季眠经常听不懂。
她只是随意拜访了一下霍家夫妇,转而去到穷苦的水乡。
这一路上可给露西愁坏了,她陡然从大城市过来,看到这穷乡僻壤,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以前当兵时也有越野徒步的训练,但那个路况怎么也比这里好。露西人生地不熟,靠着优秀的平衡能力才没有打滑,而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季小姐走起来却如履平地,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我从小走这山路,习惯了的。”季眠看着怏怏不乐的露西,面露歉意,“要不我牵着你走吧,能稳当些。”
“不用。”露西连连摆手,“你走你的,不用管我。”
因为住不到多少天,所以她们都没带多少衣服,就一个行李箱,而且因为在泥泞小路上拖行着,到场时箱子已经是污迹斑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