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怨怪她夺了叔叔阿姨的宠爱么?还是单纯讨厌她?季眠想不明白,的确,她一个结巴,要说出去确实有损他的面子,他不开心也是正常的。
可霍霆从没那么想过。
那些人念检讨的时候,他坐在教学楼天台,从这个方向,能够遥遥看到一中的操场。
一种学生要规矩多了,每个人都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而且现在是冬季,升完国旗之后,他们还要围着跑操。
他倒是没那么夸张,能从那么多人里面认出季眠来。
他只是喜欢看着那个方向,有时候不带什么情绪。
可这次他无端端地想起来昨天,他当时,应该是想去一中的吧?他该不是喝多了,才想要去找她?
少年漆黑的眼眸有略微茫然,可是下一秒,有个少女跌在操场上,周围人手忙脚乱围上去,将她扶在一旁休息。
霍霆豁然站起身来。
“笨蛋。”他低低吐槽了一句,心里像是被火苗燎了一下,顿时皱缩。
季眠只是走了神,在想事情。
加上她早上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儿本就体力不支。
其实也没什么外伤,就扭伤了脚踝,连去医务室都免了。
老师看她脸色苍白,让她提前回教室,反正在操场坐着也是坐着,还不如回去多看看书。
她是个安静乖巧的性格,当即点点头。
远处高三部正从她面前跑过,那么多的人,可她还是一眼看到了段之洲。
真心悦爱一个人,那个人大概就能在眼里发着光。
他投来视线,带着些关切。
不过此前她所做的事情确实太鲁莽了,给他造成了挺大的困扰。段之洲最终没停下脚步,心无旁骛继续向前跑去,而季眠有些失落地垂着面容,站起身子,缓缓朝教室走去。
很饿,但是实在懒得吃早餐了。
她准备去教室趴一会儿,顺带收拾下心情。跑操至少还要二十分钟才结束,教室里就她一个人,能够好好补个眠。
可过了不久,门口响起脚步声。
似乎是因为看到了她,那声音不自觉顿了一下,而后放缓了脚步,来到季眠桌前。
少女用手臂挡着半边面颊,以此做掩护,但实际上她眼睛偷偷睁开了一些。少女的睫毛纤长,黑的仿佛鸦羽,她这样子一般人看不出来她是睡着还是醒着。
银发黑眸的少年垂下眼睛静静看了她几秒,将一盒热牛奶和一小袋米糕放在她的桌子上。
而后转身离去,一点儿也不留恋。
季眠生在南国,很喜欢米糕这种制品,她都买过好几次了,她倒是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可学舞蹈要求高蛋白低脂的食谱搭配,所以也时常会喝。
可是这些,霍霆怎么会知道?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季眠才起身,露出一点迷茫的神色。
她想,这个弟弟,似乎也没想象得那么坏。
可其实她不知道,霍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事迹多了去了。
没有他,季眠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个不靠谱的追求者缠着,会被多少女生给嫉妒打压。
他出头做那种事情,似乎名正言顺。
他毕竟是养姐嘛,再疏远也是一家人啊。
可霍霆心里是很清楚的,他对季眠的感情,远远超出家人的感情之外。
她对他好,不太见得,那少女有些畏惧他。
只是有时候,感情就是一个人的事情。他的第一段暗恋,本就不指望能有什么结果的。
但他甘愿做这些事,就跟分内的一样。
季眠心里,同样百味杂陈。
冬日冷风瑟瑟,教室里就她孤零零一个人,能够倚仗的,居然也就只有食物的那点温暖而已。
……
“诶,你说,霆哥最近是在想啥啊,总觉得心事重重的,该不是哪个女孩子?”
“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大概……差不离吧?”
几个小弟脸厚心热,念完检讨被两个学校上千名学生耻笑都无所畏惧,反而操心起霍霆的感情生活来。也不怪他们,霍霆最近表现得反常,总是走神,出去玩时也心不在焉。
“难不成,是想去路芊芊了?”一个小弟这么揣测。
路芊芊是恒华的校花,漂亮是漂亮,但是小弟们也知道霍霆那养姐季眠是何等的貌美,纵是他们再没文化,也知道李白那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得是哪位。路芊芊同季眠一比,简直没眼看,也难怪霍霆同她交往不过两个月,就失了兴趣。
有那么个姐姐在身边,审美标准被拔高也很正常。
小弟们以前很热衷从霍霆那里套季眠的联系方式,但那些人都没少被修理。
霍霆在这件事上出了名的执着,虽然一开始还会笑着问:“怎么,你该不是想当我姐夫?”
有男生老实,那头点得飞快。
霍霆却当即收了笑意:“可去你的吧,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也配?”
这话挺伤人的,真的,说人丑也该委婉点。季眠就跟霍霆的一道底线一样,根本碰不得,更别提开他姐姐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