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前,连句嘱咐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小寒那时不知道燕重钧是如何受伤的,也不知道他受伤的消息能不能说出去,就连能不能去找府医都是不确定的。
他是偷偷摸摸的把大夫给领到了院子里头,大夫给燕重钧诊脉开过药方后,他也没让大夫离开。
“后来少爷醒来后就吩咐我去找老爷,将少爷受伤的事情说给老爷听。”
说到这里,小寒瞄了眼燕绾的神色,其实还有件事情,他不知道该不该说给燕绾听的。
他觉得燕老爷其实一早就知道燕重钧会受伤的事情,所以当他去找燕老爷的时候,才会瞧见燕老爷云淡风轻,一点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的模样。
燕绾无法确认燕重钧受伤的缘由。
也许是和她有关,也许是和她无关,但眼下她确实是不好过去打扰他的。
她闷闷不乐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有发现燕重镜并没有离开。
林嬷嬷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远远走过来的燕重镜,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等人走进后,她有些于心不忍的提醒:“夫人近来心情不大好,少爷若是无事最好顺着她……”
燕重镜跟在林嬷嬷的身后,走着刚才已经走过的路,只是这次身边没有他的姐姐。
进门后,不等屋里的人吩咐,他就直接跪了下去,动作迅速的一点磕绊也没打,与先前的那副膝下有黄金的模样大不相同。
“母亲,我错了。”
他低着头,直接承认了是自己的错。
燕夫人看了他两眼,轻轻拍了拍江豆的手,说:“豆娘,你去厨房看看我先前吩咐的云片糕,他们可做好了,若是好了,便让人送一份到姑娘院子里去。”
江豆迟疑了一下,才起身离开屋子。
她在路过跪着的燕重镜时,有意无意间,脚下的速度似乎比平时慢了一些。
清场之后,屋内就剩下燕夫人与燕重镜母子二人。
“我临走前是如何嘱咐你的,你把我的话再重复一遍。”
“寻个机会告诉姐姐婚约的事情,要极力撮合姐姐和程焕,务必使他们能够成为一对恩爱夫妻。”
燕夫人冷笑一声,长长的指甲戳在了燕重镜的额头上。
说:“我还以为你把我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呢!没想到你都还记得,那你来说说你是怎么做的!”
燕重镜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中不带个人情绪。
他说:“我还没来得及和姐姐说婚约的事情,程焕就已经自己找上门要同姐姐退亲,我那时有替他说话……”
在程焕说出退亲请求之前,他确实在姐姐面前说过程焕的好话,只不过当程焕提出要退亲后,他就再没办法说他半句好话了。
“姐姐本来就不想成亲,程焕那边又打定主意要退亲,所以在爹爹没有回家之前,亲事直接就退掉了。”
燕夫人捂着心口,坐会椅子上,看向燕重镜的眼神也充满失望。
燕重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的问:“程焕都已经上门要求退亲了,难不成我还要劝着姐姐与他继续履行婚约?”
“姐姐又不是嫁不出去,怎么就非得和他绑定在一起?退一万步说,就算姐姐真的嫁不出去,那我和大哥也可以养着姐姐的,根本没必要逼着姐姐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爹爹从前也说过会由着姐姐的性子来,偏偏母亲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有一些莫名的执著。
燕夫人因为种种原因,同燕重镜这个小儿子并不是很亲,平时说话办事都偏向于公事公办,然而她这会儿在他的面前,忍不住露出几分怯弱来。
“你们这些小孩子家家,话都说的很轻巧,可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您一边说着将来的事情说不准,一边又盼望着程焕能娶姐姐为妻,将来好好对待姐姐,您不觉得这是自相矛盾的吗?”
燕重镜已经没办法再相信程焕的为人了。
他摇着头,奇怪的看向燕夫人,“比起程焕而言,难道不是我和大哥更加可靠些么!”
“我们与姐姐一母同胞,身体里留着相同的骨血,程焕对姐姐而言,只是一个外人,他哪里比得上我们呢!”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这么简单的划分清楚的。
林嬷嬷突然出现在门口,叫燕夫人将原本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她皱着眉头,换了说法:“你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从城门口到我们府上,才几步路的距离,已经有人在前面给你带路,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非要让你哥哥去接你,一点都不懂得体谅人!”
燕重镜挪动了下膝盖,让自己的跪姿看上去更加标准些。
“夫人也莫要再责怪他了,他进城的时候也不知道重钧受了伤,小孩子家家心气都比较高,他又是千里迢迢的过来和我们过团圆年的,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发现他大哥派了个下人来糊弄他,也不怪他会生气的。”
燕老爷这会儿在旁边打着圆场,和先前燕绾在时的咄咄逼人,大不相同。
“他们做了什么,到你嘴里都是有道理的。”燕夫人偏过头,不去看燕老爷,只冷冷的说,“你让他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重镜你自己先回院子,别担心,你娘这里还有我呢!”
燕老爷按着燕重镜的肩膀,冲他使了个眼色,自己走上前去哄着燕夫人。
少年默默地走出院子,想着屋里的燕老爷和燕夫人,心下觉得好笑之余,又莫名的感觉有些难过。
明明应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可他们瞒着彼此的事情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