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如果他身旁的少女现在露出异样来,他心里或许能好受一些的。
“是我的疏忽,竟是到现在都没介绍自己的身份来。”
女子爽朗的笑着,配着那一身男装,看上去更加的英姿勃发。
“我是此处的主事人,你们可以叫我海澜月。”
如果燕重钧也在这里的话,他肯定是能叫出对方的名字。
毕竟那天他从院墙上翻下来的时候,海澜月可是站在外面看了个全部。
她盯着谢忱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看出了些什么,就像是满足了好奇心,这才将视线挪开,分散到其他人的身上。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谢忱身边的燕绾。
又或者说她本来就注意到了燕绾,只不过先前的注意力都放在谢忱身上罢了。
“燕姑娘的脸色看上去过于苍白了些,是附近的路太过颠簸,让你难受了吗?”
海澜月的声音是无比的温柔。
在燕绾和谢忱这样并不了解她本性的人听来,虽说有些不大适应,但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那些已经和海澜月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官差就大不一样了。
一个个碍于海澜月就站在他们的面前,不敢露出太多的异常来,但每个人的脸色此时看上去都分外好看,五颜六色的跟花儿似的。
就见到海澜月踹了那个满脸络腮胡的车夫一脚,手里的马鞭隔空甩了两下,“我可是叮嘱过你路上赶车的时候稳妥些,宁愿在路上耽搁些时间,也不要委屈了他们,你也别闭着眼睛装无辜,快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燕姑娘和谢少爷的脸色都差得很呢!”
络腮胡一个踉跄,被踹的差点没站稳。
等他稳住身子,听到海澜月的话,顿时委屈坏了。
他扒拉着脸上的胡子,努力瞪大了眼睛:“大人,我就是脸上的胡子多了些,两只眼睛又太小了些,但我这会儿真没有闭着眼睛,我已经在很努力的睁大眼睛了。”
就是先天条件摆在那里,很多事情他也是有心无力的。
海澜月看了他两眼,然后一巴掌糊到了他后脑勺上。
“让你给人家道歉呢!你说你眼睛小跟道歉有什么关系!”
她看上去有一张云淡风轻的脸,但言语之间却分外暴躁,反差是有些大的。
看着络腮胡上前,似乎真的是打算要道歉,燕绾下意识的往谢忱身后退了一步。
刚借着谢忱的身体挡住自己,她便觉得有些不大好,又往前走了两步,从与谢忱肩并肩变成了她在前,谢忱在后的模样了。
“他是你派过来的吗?那之前的车夫呢?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燕绾刚才就想问这个问题的。
谁知道普度大师一直避开车夫的话题不谈,以至于她都找不到开口的时候。
虽说让络腮胡去代替谢家的车夫,这条命令确实是海澜月发出去的,但具体实施的人并非是她,所以她也不知道对方现在何处呢!
她用马鞭点了点络腮胡的肩膀,示意他去回答燕绾的问题。
络腮胡感觉到肩膀上有什么东西,连看都没有看,直接挥手想要将肩膀上的东西打掉,接着就被海澜月的马鞭给打了个正着,完成了一场名副其实的自讨苦吃。
他摸着手背上被抽中的地方,大概是因为皮糙肉厚的缘故,连条红痕都没有留下。
甩了甩手,他给解释道:“您们原来的那个车夫,还留在府上呢!我当时只是打晕了他,将他撂在他家里,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披着一身官皮的,可不敢再像先前那样把事情给做绝了。”
如果他好生生的说着自己做了些什么,燕绾说不定也就放下了自己的警惕心。
毕竟对面的人都穿着官差的衣裳,又和普度大师是熟悉的,应该就真的是官家的人,所以眼下就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了。
问题是,他偏偏加了后半句话。
于是燕绾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再看向海澜月的时候,不止是眼神,她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排斥的信息。
海澜月见此情形,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这燕家的兄妹俩人性格差别还挺大的。
大的那个傻乎乎的,看上去就很好骗。
小的这个就不一样了。
有警惕心当然是一件好事情的。
“你别怕,这家伙就是逞个嘴上的威风,实际上胆子可小了,你往他面前丢一只老鼠,都能把他给吓晕过去的。”
海澜月觉得不能这么任由燕绾胡思乱想下去。
她这边的事情就算是普度大师出手,也得过上个五六七八天才能见成效。
如果是前任的主事人,说不定会把人用绳子捆一捆,直接送到锦官城给普度大师,让他将人治好了再接回来。
但身份不同,背景不同,就注定她和前面那位是不一样的。
人是不可能送出去的。
只能想方设法的让普度大师自己走这一趟的。
她家里就她这么一根独苗苗了,所以行事得万分小心,千万不能出差错才行的。
倘若普度大师过个五六七八天再离开,燕绾与谢忱自然是跟着普度大师的时间走的。
总不能在这段时间里,一直让人家小姑娘平白无故的担心着,不止是睡觉,连吃饭都不能安心吧?
然而她好像不是那么会哄人。
因为她不止是那样说了,还给人家小姑娘做了个示范。
谁让今天的事情就是那么的凑巧呢!
刚好有只老鼠从旁边飞快的掠过,她下意识的就甩了一鞭子过去,卷起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老鼠丢到了络腮胡面前。
当络腮胡迎风而倒之后,对面的小姑娘脸色看上去就更是苍白了。
她这会儿已经没有了那点莫名的坚持,整个人都退到了谢忱的身后,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两只眼睛都泛起了水花,看上去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
海澜月开始觉得头皮发麻。
她是见过京城的大家闺秀是怎的哭的,细声细气,看上去却又可怜兮兮。
只不过从前看到了那些人,她只想着敬而远之。
今天却是因为她弄哭了人家小姑娘,不得不再上前哄人。
问题是,她要是越哄,对方哭得越厉害,那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