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宁似乎是被他的话给说服了。
并没有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两人在晚膳之后,顶着天边皎白的月光,不约而同的去了普度大师的院子。
“我听府上的下人们说,您今天出门去找了绾绾,而且后来还跟着她一起回来的,我能冒昧的问一下,绾绾同您说了些什么吗?”
谢忱其实没有那么繁忙的,他完全是能抽的出时间来陪着燕绾的。
然而谁让他府上的心腹过来找他回报事情的时候,恰好就让燕绾给遇上了。
少女满心以为他要事缠身,还主动来同他说,不会打扰到他的。
对此情形,谢忱也是解释再三,甚至都已经到了赌咒发誓的地步,明说暗说,都在说着自己并不是十分忙碌的事实。
可惜燕绾是不相信的。
她不仅不相信,甚至还以为谢忱是为了能和她相处的更久一些,就故意在她面前假装自己无所事事,很是轻松的模样,于是特地跟他约法三章,要求他好好处理事情,不能总是跟她黏在一起。
谢忱能如何呢?
纵使他能解释的天花乱坠,该听的人连听都不愿意听。
那他将的再怎么出神入化的,也是无济于事的。
只能按照与燕绾的约定来行事,这样也能在燕绾面前多一点可说之事。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对燕绾遇到的那些,他没有参与进去的事情感到更加的好奇。
“我跟绾绾也只是简单聊了两句,说了点佛法上的事情罢了,”普度大师放下手中的毛笔,他推测出来的新药方已经拟写好了,但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合适的试药人,暂时只能先搁置下次数,“如果非要从中找出什么特殊的事情,那应该就是绾绾提起了程焕吧。”
他下意识的忽略了燕绾后来问的那些话。
杀一人而活数人,在他心目之中也都自然而然的被归入了佛法之中。
“程焕?”
听着这个陌生有熟悉的名字,谢忱下意识的同仲宁对视了一眼。
他们俩刚才在路上的时候,还提到了这个人呢!
“绾绾提到了程焕吗?”谢忱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我以为她这辈子都不想要再提起程焕的,她先前记忆没有错乱的时候,一直都是将程焕与燕重锦分开来称呼的,于她而言,燕重锦是世上对她最好的兄长,程焕却是害死她兄长的帮凶之一的。”
听到他这样说,普度大师很自然的改口道:“那便是我刚才说错了,绾绾不曾提起过程焕,她说到的人是燕重锦才对。”
紧接着,他便将绾绾的妖怪论说给面前的两人听。
“约莫是因为记忆错乱后,连早先刻骨铭心的记忆都淡却了,绾绾现在只记得燕重锦救过她,而且因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传言,她总是认为燕重锦能够从水中出现,今天要不是我拦着她,她说不定就已经下了河,想要亲自逼燕重锦出来了。”
然而真实存在的燕重锦与程焕是同一个人,他也只是一个人。
不是妖魔鬼怪,不会御剑飞行,也不可能横跨千里,从水中出现的。
“你们两个若是同时去找绾绾的话,她肯定是会觉得你们是抽出时间来陪她的,倒不如两人轮流去陪着绾绾,必是不能留她一个人出门的。”
普度大师没有说府上丫鬟的事情。
毕竟此处是别人的家,他们不过是暂住的客人,再怎么挑剔也应该要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的。
谢忱点了点头。
他先前是没有那样的概念,根本想象不到燕绾会主动下水的可能,这才忽略了些。
现在从普度大师这儿得知了燕绾的举动后,他自然不会再像先前那般,以为燕绾什么都不说的时候,就是万事大吉的时候了。
点头之间,他瞥见了桌上那张压在砚台底下的药方,不免有些好奇。
“您刚才写的那副药方,是给绾绾新开的么?”
“这药方还没有找人试过药,还须得再等上一等,”普度大师难得的叹了口气,说:“我先前在药里面加了一味醉红颜,因着醉红颜本身就是一味毒药,我将它的毒性去处后,只以为做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了,却忘记了总有些人的体质是与旁人不同的。”
而燕绾恰好就是对醉红颜有特殊反应的那种体质。
普度大师先前也是不曾预料到,现在知道后,却不能在一时半会儿间找到一个和燕绾同等体质的人。
于是这药方自然也就只能还是用先前的那一副,根本没办法试验新药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燕绾现在服用的汤药,最坏的也就是眼下的这副模样,不会再出现更坏的情况了。
这大概是近些日子以来,最好的一个消息了吧。
另一边的燕绾却有些失眠了。
身边的下人丫鬟都是不怎么熟悉的模样,她在半梦半醒总是下意识的开口想要叫出谁的名字,却又想不起来那些人的名姓。
每次都只能晕乎乎的看着头顶的帷帐,清醒之前都是浑浑噩噩的。
这会儿确实更难为人了。
她现在连睡都睡不着了。
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已经都回了她们自己的房间,所以哪怕燕绾偷偷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走到窗前,也没有人会追着她身后说些什么。
她的房间可比屋外要清净许多。
院子里还能听到几个昼夜颠倒的夏蝉在高声鸣叫,也能听到蛙鸣,吵吵闹闹的好像很活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