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燕绾与普度大师说话之时,小丫鬟也是在的。
她听到燕绾答应普度大师,说她不会再往河边去的。
可谁知今天一大早,燕绾便又有了出门的打算。
这让小丫鬟忍不住心生迟疑。
究竟是要跟在燕绾身边,随她去,还是偷偷去找普度大师告状呢!
她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燕绾说:“你在前面带路吧,我想要去看看樊夫人。”
按照年纪来说,樊夫人都能够当她的祖母了。
如果是要与樊夫人说些什么,当然是应该由她主动上门的,而不是坐在院子里头等着樊夫人的邀约的。
毕竟尊老爱幼这样的普遍道理,还是需要遵守一下的。
“我听说樊家现在的下人,都是樊老爷和樊夫人后来雇佣的,他们在樊家待的时间都不算太久,是这样的吗?”
去往樊夫人院子里的路上,燕绾好奇的同小丫鬟打听着。
樊家,这里特指的是樊嗣猊所在的樊家,他们家原本只是村子里的富户,同村子里的其他人家相比,是很了不得的,但是放到碎叶城中,就算不得什么了。
他们家富过,也曾落败过。
真正的转折当属樊嗣猊拜师。
他拜师学得种植和炮制药材的手艺后,慢慢的就积攒出了一份丰厚的家底,又因为经他之手炮制的药材,保留的药性都比经年老手制作的要多上三分,所以他的家底是越攒越多,到后来与城中的小世家相比,也只是在家世上稍微差了那么点意思的。
譬如说家中奴仆。
再小的世家也都还有几个家生子,但樊家的下人全都是雇佣过来的。
除了少数几个签下死契以外,其他都是活契。
小丫鬟抬头看了燕绾一眼,低声应了句是。
“说起来,我好像一直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燕绾忽然感叹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呀,在樊家待了有多久呢?”
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在很多时候都是不同的。
一旦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就代表两人之间产生了羁绊。
或多或少,总归是有那么一点联系的。
燕绾其实并没有那么想要知道小丫鬟的名字,她于眼前的小丫鬟而言,只能算是一个过客,兴许再过些日子,她便会离开樊家庄,往后余生都不一定再会有相遇的那一天,她本来是不必去知道她的名字的。
只不过燕绾打算向她打听一些,关于彩旗的事情。
倘若为了这件事情聊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却连小丫鬟的名字都不知道,似乎就有些不大合适了。
燕绾总是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有着莫名的执著。
小丫鬟愣了下,显然是没有想到燕绾会这样问她。
她脚下的步子没有停,面上的表情却是凝滞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回道:“我叫秋雨,在这边待了……大概快有五年的时间了吧!”
樊夫人是个很好的主家,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救下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秋雨便是其中一个。
正是因为经历过颠沛流离,被人挑三拣四的日子,秋雨才更加珍惜在樊家庄的生活。
“五年呀!”
燕绾点了点头。
她想起樊嗣猊同她说起的彩旗,那个丫鬟据说是在两年前被樊夫人从外面买回来的,送她回家到她又找上门来,兜兜转转也差不多有一年左右的时间,故而彩旗在樊家庄真正待着的时间也才一年左右。
不过人与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
又或者说是讲究心机的。
所以哪怕彩旗在樊家的时间并不长,她也能轻而易举的笼络到樊夫人的心。
“那你应该是知道彩旗的,我听说她在府上的风评并不是很好,樊老爷甚至还想要将她赶出去府去,但是让樊夫人给拦住了,”燕绾偏头看向替她撑着伞的秋雨,“你见过那个叫彩旗的丫鬟吗,她果真不是什么好人么?”
秋雨这时忍不住想起和她同住一屋的小姐妹来。
倘若被燕绾问话的人是她的小姐妹,这会儿燕绾听到的肯定就全是对彩旗的抱怨了。
府上对樊夫人存着感激之心的人,就没有哪一个是会喜欢彩旗的。
可再多的抱怨,也都只是她们私底下说的话,还没有哪一个敢将事情闹到樊夫人的面前去。
谁都知道樊夫人的身体不好,是最受不得气的。
秋雨其实并不想在燕绾面前提起彩旗的,但这会儿被问到彩旗的事情,她也没有提彩旗隐瞒的打算。
“她那人最喜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不知情的人都会对她的气节所动容,可和她相处久了以后,便会知道她那人其实是最没有骨气的一个人,嫌贫爱富,贪慕虚荣,戏台上的那些形容忘恩负义之徒的话,全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听得出来,秋雨对彩旗也算是积怨已久了。
再往前去就是樊夫人的院子了。
燕绾忽然停了下来。
“听着你的话,那个叫彩旗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她疑惑的看向秋雨,“但是她却还留在樊夫人身边,倘若她真的那么坏的话,你们怎么放心将她留在樊夫人的身边呢?”
这个疑问,其实不止是对秋雨的,燕绾更想将这话拿去问樊嗣猊的。
明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他是哪来的那么大胆子,将人留在樊夫人的身边,难道就不怕彩旗对樊夫人暗下黑手么?
而且彩旗再怎么说,也只是外人。
她瞧着樊夫人对樊嗣猊的看重,一点也不像是会为了外人和他恼火的样子。
倘若樊嗣猊不敢将彩旗的算计说给樊夫人听,那悄悄将人弄走总是能做到的,等到樊夫人问起的时候,直说将人赶走了,难道还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