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安有些不适应地顿了顿脚步,最后还是坐了过去,只不过父子二人之间隔着两个凳子的距离,看着十分的生分。
顾昀想,希望现在还不算太迟,“你被带走的时候,为父只觉得天都塌陷了,以往的那些抱负理想统统都不重要了,我那时候想若你遭逢什么不测,我便是拼着这一身的朝服不要都要为你讨个公道。”
一向严肃的父亲毫无征兆的在自己面前刨白感情,多少让他受宠若惊,他腾地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得意,得意了就开始说大话,“我不是没事吗?而且还升了官,咱们王朝最厉害的武官内阁侍卫大统领,若不是咱们父子天伦,您见了我都要行礼致意呢!”
一门父子二人一文一武俱有功名在身,何其荣耀,可这份荣耀背后所要付出的责任也很大,“戒骄戒躁,宦海浮沉多的是变故。”
顾十安尴尬地挠挠头,“父亲,我也只是在你面前说一说,何况,未来我要效忠的君王是我十分欣赏的人,阿烨当上皇帝,我对咱们这个王朝充满了憧憬,我们一定会将启元皇帝的神话延续下去。”
顾昀看着儿子满目精神熠熠生辉,自己当初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远大抱负入朝为官呢!“对了,当初,那些侍卫将你带到了何处,那日,皇上特意将我留下,暗示我你没事,不然,你现在见到的就是为父的尸体了。”
这话绝不是开玩笑,他原本就是打算死谏的。
顾十安回忆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就跟做梦似的,“那日我的确是被他们带去牢狱关起来了,只不过与我一起的还有阿烨,看他丝毫不担心的模样,我还以为他受刺激了,结果他告诉我说,这一切不过是个聚而已,所以启元皇帝对我真正的考验是对阿烨的心,否则我最终也不过是一个武状元罢了!”
顾昀恍然大悟,竟是这样的结果。
顾十安又说,“那天晚上启元皇帝带着一个黑衣人来说完介绍给我们认识,结果你也知道了,那人居然是本应该已经亡故十多年的元盛皇帝,爹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和阿烨都傻了。”
顾昀又何尝不是呢,不止是他,满朝文武看到元盛皇帝的一瞬间哪个人又是没有动容的呢?
唐毅安眼见着京城安定下来了,便前往南阳城将老东家夫妻二人接了回来,只是他没想到,东家如此谨慎,留下保护老东家夫妻二人的光是女使就有十个,还有几个嬷嬷并几十个侍卫。
前几日,东家那位姑爷同他道别时说,若是顺利寻得东家,一定会回来看一看大家,说也奇怪,这位虽然命运多舛但出生尊贵的人想法设法要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皇位甩手,好去寻得夫人双宿双飞。
千金难得有情郎,东家也算是个有福的,只不过,这两人一个是人间至尊,一个是仙山名士,真是应验了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山一程,水一程,已经连续赶路半个月了,终于远远地看见大海中央屹立着的蓬莱仙山,整座山隐隐绰绰只露出一个模糊轮廓,云雾缭绕间好似真有神仙居于其上。
越接近海边,一股独属于大海的潮湿腥咸的味道就越来越浓烈,久居于大陆的他,头一次见到如此辽阔的海域,连日来赶路得疲倦好似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致和即将要见到的人抚平消散。
兴奋过后才发现周围没有一艘船只,纵然他轻功不错,可面对跨度这么远的海域他也是束手无策,所以说,即使他已经来到蓬莱,若是没有船他依旧见不到夫人。
他转身便四处搜寻起来,可方才一路行来他并没有瞧见这附近有人家居住,难不成,他要在这里等着那岛上有人出来再打听不成?若是,那岛上的人一直不出来呢?
他蹲在海边有些苦恼起来,这时候头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他以为要变天,不想抬头一看竟然瞧见许多御剑飞行的修士们。
长衫飘带在风中猎猎作响,转瞬间就疾驰而去,消失不见,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修士,可御剑,居方外,不理红尘俗世。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他又不会御剑飞行,那些人飞得高,在他们眼里自己还没有一只手掌大,怎么会注意到,即便是喊破喉咙也不见得能听见。
高空中,一青衣女子频频向后看着,三次过后,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她对着一旁的人说,“阿枫,你带着他们先去,我下去看看。”说罢,一个俯冲就下了高空。
赵恒正一筹莫展呢,不远处忽然急急俯冲下一人,巨大的冲击力扬起不小的扬沙,他都没顾得上挡一挡飞扬而起的沙子,朝着那人边跑边挥手,“请问,能载我一程吗?”
只是,越是靠近,他就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前方持剑站着的那个人,好像是他这三年来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一时有些踌躇不前,所谓的近乡情更怯便是这样一种感觉吧!
眼睁睁看着对面那个女子丢下剑一步比一步更近的向他走来,走着最后终于忍不住飞奔了过来。
他用尽所有自制力忍着让自己待在原地不要动,因为,这三年来,与日俱增的不仅仅是无法忍受的思念,还有越来越大的恐慌和不安,他怕等自己终于寻到她时,她对自己早已不像当初那样的情感了,更怕她会照着说过往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因缘际会,让自己忘了,毕竟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