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安自然也是发现了齐恒的异常,他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却被年静晚摇头阻止了,“你不用做什么,这件事只有他自己想通了才能放下,原本吉安是可以那样浑浑噩噩没有知觉的活下去,可因为夫君给他服下了解药,导致他的意识觉醒,却依旧没有脱离血尸的本性,向来,吉安当时确实是死了才被赵武吉种下了血源蛊。”
“那既然这些狼是保护吉安的,为何他还能伤成这样?”唐毅安无法忽视来自头顶的威压,抬头瞧了眼,心里只觉得荒唐无比,这个赵武吉虽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这个儿子的,瞧瞧他留下的这些忠犬,随便放出来一个都是祸害无穷的产物。
年静晚虽然嘴上说着不用管齐恒,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对方,一直没有说话的谢琮忽然插了一嘴,“因为吉安是自戕,它们无法阻止。”
“可晚晚刚才不是说吉安是在死后才被下了血源蛊的吗?”
谢琮望着齐恒,眼眶有些湿润了,这样一个从小就被苦难和阴谋包围的人,依旧没有丢失心中的那一份良善,“恐怕,公子给他服下的那一粒解药正是吉安的催命丸,吉安是作为太子被培养的,忠君爱国的信条已经植入骨髓,所以,他虽然无法脱离血尸的本性,但他内心深处是拒绝这样如同野兽一般存在的自己,所以才会想出这样残忍的办法,作为一个维系这么多血尸得以存活的本体,他别无他法。”
唐毅安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禁起了疑心,“你这么清楚这些因果,说你不知道这事我都有些不相信。”
谢琮白了他一眼,“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获取准确的情报,但是情报往往都是以极其隐蔽的方式出现的,别人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可能是你获取一手情报的重要环节,所以,听话不能只用耳朵听听声音就可以了,而是要用心听,然后去判断,好好记着我这番话,这些是花钱都买不来的经验。”
唐毅安面上对他这副说教的高姿态不屑一顾,但不得不承认,他这些话确实在理,只好转头问问年静晚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年静晚摇了摇头,“没打算,等天明或者等青枫来。”
“这两有什么区别吗?”唐毅安问。
年静晚侧头看着唐毅安,语气阴森森的,“区别就是,等青枫来,我们或许有一线生机,等天明就期盼来年清明有人能祭奠。”
要不要这么恐怖,唐毅安抱着胳膊,默默起身离她远了些,这人说话太渗人了,他刚想对着一旁的谢琮吐槽,却见这人猛地站起身来走向年静晚,年静晚不解,“怎么了?谢将军?”
谢琮看着她,将手中那把属于青枫的仙剑交给了年静晚,“我和吉安留下,你先带着他两出去。”
“为什么?”年静晚问。
因为,他不想让青枫有任何意外发生,孩子们可以没有他这样一个父亲,但是不能没有母亲,他决不能让青枫赴险,“救一个人比救一群人要容易的多。”
年静晚兀自笑了笑,“谢将军,其实知道孩子们从未露面的父亲是你的时候,我挺瞧不起你的,现在看来,倒是我看走了眼,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这片林子进来容易,出去难,除非解决了那些狼。”
谢琮并没有因为年静晚不客气的话语生气,反而有些着急的追问,“既如此,那青枫来就有办法吗?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没有,没有功力傍身了。”
年静晚惊呆了,“你怎么看出来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是暂时透支了而已,想必现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青枫为了那两个孩子差点连命都不要了,所以,我才想出这么个说法吓唬吓唬她,不然,她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唐毅安觉得年静晚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青枫的身上不太有保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
一道虚弱的声音想起来,齐恒欣喜地将吉安搂进怀里,“你醒了?吉安?”
年静晚立刻也走了过去,伸手想探一下他的生命力,却被吉安阻止了,他转头看着齐恒,目露哀求,“不用了,不要白费力气了,阿恒,我想求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杀了我,让我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离开这个世界,我一个人太慢了。”
这样强烈的求死心态,究竟是遭受了怎样不堪的折磨。
齐恒不住的摇头,“不行,我该怎么样才能救你?这原本不是你该承受的。”
吉安似乎是想笑可是他的脸已经凝固到做不出表情了,“我本来就是一个死人,如今多活了这些日子,我觉得很长,很难,所以,我想离开了,我父亲做的恶就由我来还,一辈子不行就下辈子继续还,如果有缘,希望我们下辈子还能遇到,只是希望我会是一个潇洒的自由的侠士,不要再做这不得自由之人。”
谢琮走过来轻拍齐恒的肩膀,“放下吧,你的执着只能为他带来更多的痛苦,其实你能帮他的就是代替他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在这里拖延时间无谓的浪费生命。”
吉安挣扎着看向谢琮,微微点了点头以致谢意,“多谢。”
谢琮偏过头没有接受吉安的谢意,其实他私心里也是希望因此能让青枫少点负担,刚生产完就要这么大开大合的劳累一回。
好在齐恒终于接受了,他问吉安自己该怎么做,吉安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看起来他对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丝眷恋都没有了。
“我之所以还存活着是因为体内的血源蛊在吊着一口气,所以你将血源蛊取出封存起来,就埋在王朝关外,那几只狼会代替我守着王朝,百年后,待血源蛊自行消散后,那些狼自然也就消失了。”
齐恒又问,“这蛊如何取出?”
吉安伸手拨开脑后长发,“在这里。”他指了指血痣的位置上,“只不过这只蛊已经有了自己的意志,所以它是牢牢吸附在脑中皮肉上的,几乎成为一体。若不是你的解药,我这颗头颅此刻已经完完全全成为它寄生的容器了,所以你只需要将这一块的肌肤尽数割下即可。你放心,我的血液早已干涸,肌肉也已经柴化,我感觉不到疼的,只要这东西离开我的身体,我就可以自由了,若不是被它控制了一部分神思我完全可以自己将其取出来。所以,在天亮之前将那蛊取出来,就让我的生命长眠于黑暗中吧,这样等我再醒来见到的就都是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