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休面对这样赤果果的威胁,目光澄澈而无辜道,洛风华难得接受到了他的脑回路:明明是哄媳妇啊。
洛风华很不想逼他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出来,毫无预兆地一剑就劈了下去。
斐休看着她的剑影,眼前忽然就浮现出月夜下,眼睛黑沉无光的少女明明已经熬红了双眼,还是举着疲惫到极点的手臂一遍遍地挥舞着手中的剑,月色四合,万籁俱寂,剑光清寒,少女凛冽,没有人为她擦去脸上的汗珠,也没有人告诉她其实不需要这样拼命。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场景,可是只是幻觉就足够他心里好像被哪只尖锐的爪子勾得发疼,看着她的剑忽然就很不想躲开,如果她那样拼命就是为了杀他,他又何必让她费了那许多功夫。
斐休的眼睛猛然撞上了洛风华的眼神,她的眼神里没有什么杀气,只是平静。
于是他明白了她不是要杀他,只是要他陪她练剑。
不想她练剑的,不想她勾心斗角的,什么都不想让她做,只想她欢欢喜喜,娇娇气气地做一个不懂世事的大小姐,支使着他去要日月,要天下,于是他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送到她跟前,如果他也办不到了,那他就杀了她,再杀了自己,然后他们地下再永远在一起,直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天。
这样不好吗?
真的……很好呀。
斐休的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翻滚,层层的大丽紫罗花被狂风吹起更加艳丽深沉的紫色底片儿,艳美中的极致疯狂。
洛风华眼光一闪中似乎看见了斐休有点……奇怪?怎么觉得自己好像遇见了变态?
洛风华手上的剑平稳地送过去,反正她又不是第一天意识到眼前的斐休内里是个很有些变态的大叔,那针扎一样的心思可不是假的。
她的剑依旧是最开始的那一招,不含内力,却光凭剑势不动声色中就退路封了个干净,不快不慢地逼到人的眼前来,越近越受到压迫,颤颤的锋芒抖着,亮色灼眼。
斐休依旧伸出了两根手指,比成剑势,笔直,坚定,修长,没有用上任何内力,甚至没有在力量上的压迫,一指抵在破壁尚未开锋的剑身,一指在剑身上轻轻一敲,洛风华顿时觉得手上本来就欠缺分量的软剑顿时被带去了另一个方向,差点让她握不住剑柄了。
整把剑本就是一体,能找到最脆弱处并且用最合适的力道反敲回去,需要何等毒辣的眼力和控制力度,而这对于斐休而言,不过就是走神后随手的一动而已。
洛风华来不及嫉妒人家的从容淡定,顺着剑身的走势划了半个圈,斜刺反手落在斐休的肩膀处,斐休身子一低,伸手夹住了剑身,直接在洛风华手里把剑柄转了一圈,洛风华陡然松手,身子向后倒去,重新抓住了剑柄,倒踢着斐休的手往剑锋上送,同时重新沉剑下劈。
这样是落实了,不说废掉整条胳膊,但是手腕和手臂少不得要场生离死别,斐休眼里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手腕一翻躲过了洛风华的脚,两指并拢,同时在剑背上一拍,一股力量顿时让本就成下劈之势的软剑几乎是向下栽去。
洛风华第一次知道自己上辈子苦练的剑术原来都是渣渣,即使有一部分是因为手生了的原因,但是作为一个持剑的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剑,这简直让她开始怀疑自己了。
这样断断续续地把一套剑法走下来,洛风华觉得自己手里的剑都不属于自己了,心塞憋闷的感觉更甚,而斐休从头到尾只用两根手指为剑,没有用上任何内力,在她的剑上敲,打,拍,简简单单就让她溃不成军,过分悬殊的对比就像是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戏弄。
但是斐休不会。
他不是这样的人,更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嘲笑她。
他只是让她看见她如今的基础到底有多差。
所以洛风华不生气,只是手里握着剑,静静地开始回想刚才的对战过程,神色平静而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