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休回到门口的时候,恰好门从里面打开了,脚步虚浮的夏思被婢女看似小心实则坚决地搀扶着送了出来,婢女们表示:丫丫的你要碎觉憋在王上的屋子里,真拿自己当王妃吗!
斐休看见夏思的瞬间紫瞳中的意味复杂,犹豫了半晌却发现自己根本连口都张不开来,眼见着夏思和婢女虽然给她行了一礼,可是完全没有说洛风华情况的意思,终于在他们要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嗓子有点发紧道:“她,她……怎么了?”
夏思和婢女转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斐休,斐休感到了一种无处着力的无措迷茫,紫瞳内空荡荡的,他不知道的结果:“她到底了怎么了?”
夏思眼见着斐休又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奇怪道:“王爷没有看见王妃吗?”
经过这件事,他们都默认了洛风华将成为他们王妃,能忍受筋脉断裂重塑的痛苦,这样的心性也是难得的了,最重要的是,自家王上表现得是已然疯魔般地看上了那姑娘,当中已经由不得他们再多说一个字。
斐休更加无措了,目光找不到焦距,就像有人醒来的那一刻短暂地忘记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夏思见自家王上为了人家姑娘傻掉了,为了他们这一帮人的未来,赶紧道:“王妃说是去找王爷了,王爷没见到吗?”
被这样的话吊着,斐休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道:“她过来找我了,人呢,她的筋脉呢?”
前一个问题夏思不知道怎么回答,所幸后一个是知道的,诚恳道:“王妃的筋脉重塑已经完成了,但是当时属下给她施了一套针法,晕过去了,具体的还没有检查,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旁边的婢女接话道:“奴婢原本打算去通知王爷的,只是姑娘说要先沐浴了,然后自己去找王爷……”所以以后具体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
斐休的眉头微微一皱,这府里的安全不好说,但是在这间屋子周围的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他一直在门外守着,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和连锦比划了一两下,洛风华是看见了他和连锦在一起,所以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他和连锦相识很久,早就不把她当女子看了,不知道自己和连锦会不会有过分亲昵的举止,不过应该……没有吧?
换个角度来考虑,要是洛风华因为看见他和连锦在一起而不舒服离开,是不是说明,她有一两分在乎自己呢?
这个念头一出,不能抑制地让斐休的心猛然一跳,就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湖中,可惜这波澜来得快,去得更快,石头咕嘟嘟地沉到湖底,再没有一点涟漪。
他能想到哪怕有一天他能喝了洛风华的一缸醋,洛风华……洛风华估计也就是笑笑罢了,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估计还能说一声:“喝酸还是喝辣,关我的事吗?”
这样一想,斐休就无声地笑了一下,指望洛风华吃他醋有生之年他还是不想了,可能的解释就是洛风华看着他和连锦切磋觉得太无聊,然后就自己离开了。
斐休唤来暗卫,道:“她离开王府了吗?”
虽然没有说是谁,但是谁都知道这个“她”是谁,暗影带着笑道:“小姐还在府上,据说在挑房间。”
能让暗卫露出这样熟稔的笑容,嫌弃房间不好而四处挑的做派,绝对不是洛风华能做出的事情,斐休的紫瞳沉了下来,道:“你说的是谁?”
暗影立刻意识到自己和斐休说的不是同一个人,脸上发白地跪下道:“属下知错。”
斐休的脸色很难看,手指握起几乎是发怒的节奏,问道:“暗佩呢?”
前车之鉴,暗影心里更是一悬,口上却不敢怠慢地回答道:“家主大人吩咐打暗佩。”
斐休冷笑道:“还有呢?”
商玄毒舌起来绝对不止只会吩咐人一两句,暗影压着嗓子,道:“打到识得‘上下尊卑’几个字。”
这才是商玄会说的话,斐休看着他道:“我让你们去保护她,很让你们觉得不满?”
不等暗影回答,斐休接着道:“当年本王在外,连锦又刚刚学有所成,于是把你们交给她去训练,不想,你们竟是从今都只认了她当主子。”
“属下不敢,”暗影立刻道,说得真心实意:“就算当年在小姐手上练出来的,但是属下们心中只认王爷为主子。”
连锦当年训练他们的时候严的时候很严,但是大多情况下都没有什么架子,一有空就絮絮叨叨地说一些斐休的事情,在这样有意无意地洗脑下,他们都真心实意的把斐休当成自己的主子,同时私心里也不能避免地把连锦看成了未来的王妃。
斐休道:“如果你们把本王当成你们的主子,那珞珞也是你们的主子。”
暗影抬起头,斐休的紫瞳深沉,道:“本王的王妃一定是她,连锦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本王有这些方面的关系。”
暗影吃惊道:“可是连锦小姐身上……”
连锦具有的不仅仅是倾城的容貌,也不是绝顶的武功,更让人眼红的,是她身上的滔天权势,什么权势能称得上滔天?把持着朝政,整个朝堂的一言堂?
不,朝堂的清洗都是残酷而决绝,一朝改朝换代的比比皆是,政客们就是最善变的存在。
真正的权势滔天,对于西延而言,就是五律世家,商人一向为人轻视,但是在西延几乎没有人敢这样,因为五律世家的存在几乎把持了西延一半的经济,经营范围覆盖了除了朝廷把控的盐铁以外的一切,五律世家一旦出了什么动荡,半个西延都能废掉。
所以在明面上,商玄的地位隐隐都能高过斐休,而连锦,是饱受争议的那位,商玄定下的继承人。
整个五律世家,半个西延的经济命脉,未来都将握在她手里,而商玄如今已经让她掌握了不少东西,连锦曾经无不骄傲地道,别人都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她是醒掌天下财,醉卧黄金海。
娶了连锦就是西延的半个江山,从这个角度讲,洛风华一个丞相府嫡女的身份实在不够看的,再加上容貌武功,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两者相比应该选择哪一个。
斐休莫名其妙地看着暗影,他知道他的属下中有这个想法的不少,却实在不能理解,他是娶媳妇的,不是娶权势的,为什么一定要考虑这么多?
相貌,他看着顺眼就够了,他也不觉得洛风华比连锦差什么,权势,要靠女人来谋得权势的男人一定是废物到一定程度了,武功,那他怎么不去娶暗卫呢,武功更好不是?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他不去娶洛风华,为什么这些人这样大的反应,如果这些由连锦教出来的暗卫是出于私心喜欢才想让他娶她,这勉强算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一定掺杂这些东西,更何况把连锦自己的意愿看成了什么?
说到底,连锦到底教错了人,教出了这些极端自我自私的人。
猛然一个声音凑了进来:“我身上?我身上怎么了?”
暗影四下一望,直到连锦出声才感受到她的存在,心下更是一惊,一段时间不见,连锦小姐的武功无疑更是一层楼了。
连锦笑嘻嘻地看着跪着的暗影,灯光有些模糊也挡不住明艳得不可正视的容色。
暗影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连锦对着旁边的斐休笑道:“我挑来挑去这里的房间都不合我的心意,所以……”
斐休表面看上去悠闲得几乎天天要去骚扰洛风华,实际哪里能这样轻松,大半的时间都睡在了书房,真正能在自己房间里睡的时候屈指可数,所以有的时候在连锦大小姐对于房间都不满意,就会跑到斐休的房里去,斐休睁只眼闭只眼地也懒得管她。
闻弦歌而知雅意,闻连锦说话而知道下一句,斐休这次拒绝得很干脆:“不行。”
“为什么?”连锦甚是委屈地看着斐休,道:“我都自带了床单被褥,一点都不会玷污了你的床,为什么要拒绝我?”
斐休冷笑道:“当年你是一个光着屁股跑的小丫头,这也就罢了,如今你也大了,我也有要娶的妻子,要知道男、女、之、防。”
最后几个词被着重提出,听得连锦一脸不知今夕何夕的梦幻:“休休你再说一遍,我已经老到会出现幻听了吗?男女之防是个什么东西?还有,我小时候什么时候光着屁股到处跑了?”
斐休略带懒散,道:“你不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不会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