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花瓣倒晕花心,一点点紫色深染,使得整朵花显出由浅至深的层次感来,浓转淡时淡亦浓,不得不令人想起那人眸色如歌,盛开在春风十里,掀起眼帘间,惊艳无双的灼灼丽紫。
洛风华笑了笑,她今天的发饰难得比较素净了些,就突出了这朵深色艳丽的大丽紫罗花,更衬得她肤色白了些,倒是不显违和,而是相称,她按了按鬓角,笑道:“你们以为这是院子里的折枝花儿?”
这花花瓣舒展柔美,颜色层次晕染得恰到好处,绝对不是绢花儿的质感,晴舒道:“不是吗?奴婢瞅着这花儿不似绢花那般轻飘飘的压不住。”
洛风华放在鬓角上的手上移,指甲感觉磕碰到了略显坚硬的东西,再一摸,冰凉而不扎手,果然,这不是真花,也不是绢花,而一朵玉花。
碗口大的一朵玉花,花形饱满,花姿雍容,从戴在头上厚重的质感,到花朵上流淌的细润光芒,再到浑然天成的颜色浅淡相宜,都无一不昭示着这朵花的珍稀贵重,估计把她梳妆匣里所有的首饰加起来都未必及得上。
不是说价值不够,而是这样用整块紫玉雕刻出来的花饰,本身就是不可再得的倾城无价。
由物及人,洛风华摇了摇头,某人的性子也可见一斑,就如这尽显姿态的花一般,张扬肆意,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堆到她面前,明明自己一身深紫低调,却在她身上用最好的一切刺激所有人的目光,宣布着他的所有权。
从宫宴上的席次上座,到如今一花倾城的随意赠送,天下也不过他如今掌心随意翻弄的玩物。
西延有潜龙,龙潜深渊,然终将翱翔天际。
上辈子西延在如今的景帝过世后,立的是景帝的幼子宸帝,宸帝即位的时候不过七岁,直到洛风华死的时候,斐休都是西延的摄政王,而逐渐长成的小皇帝似乎也有了一些摩擦,她不知道小皇帝即位前就已经掌握西延大半的斐休是怎么吃错药立了他,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的势力已经成熟,根本没有理由,也没必要。
但不管上辈子斐休是出于何种考量,这辈子景帝之后,他必将称帝,洛风华绝不会扶起一个懵懂无知的七岁孩子,她和斐休做的承诺不会改变,也不会让斐休改变,至于那些可能影响事情改变的因素?
洛风华只能笑笑,有些因素是可以改变的,不能改变,铲除也可以。
她要斐休为帝,于私她要为洛府谋一个将来,于公这天下没有人比斐休更合适那个位置,妖孽?不详?不过恐惧他美貌过分的一派胡言而已。
斐休的能力前世就已经天下皆知,今生也不会改变。
在这些理由之外,或许促使洛风华这样执着的,还有一些缥缈到几乎抓不住的东西。
在那些清晰的前世梦境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些断断续续的,更像是记忆残片一样的东西,在最初的仇恨逐渐深藏,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就浮上了水面。
抓不住,却不意味着感受不到,就像风从裙角走过,依然会留下波浪似的痕迹。
比如曾经让她现实梦境交错的那一幕,斐休在登上天阶的最后一刻放弃皇位,再比如梦醒时,她用残存的,近乎是悲伤的执念,落在纸上写下的“不负”……零零总总,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仿佛一个很浅淡的印象被她遗忘了,它静静地躺在她记忆的深处,吉光片羽地让她觉得平淡而带点温度,却又浮光掠影,无从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