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
冬日的凉风走过,吹动了洛风华的发丝,宁叶看着洛风华闭目,站着就能睡着的模样,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在阵法发动的那一刻,不仅是洛风华在斐休的旁边,宁叶也在,就在最后一刻,他把那张写着洛风华情况的纸条塞到了斐休的手中。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做错,但却是他潜意识里就做出的反应。
世人岂能都是铁石心肠,王上,如果那一片痴心所得到的回应能被感知,会不会就能让你有更多的勇气回来?让你能够……活下去?
只要一想到斐休的样子意味着什么,宁叶就觉得心里紧得难受。
那是他家王上,而也因此他家王妃才不得不如此站在寒风里等待,尤其是他带来的消息并不好,更让他几乎不能上前叫醒洛风华。
发丝挠着洛风华的脸颊,或许是发丝,或许是凉风,让她的眼睛猛然睁开,幽深黑沉,却带了些怔愣的模样。
洛风华握紧冰凉的指尖,梦中的景象再度飞速地流逝,吉光片羽地抓不住,可是那种悲凉,却顺着梦境,一层一层地浸透,让她冷得几乎要发抖。
转眼,她看见了宁叶。
下意识地一惊,随即看见宁叶身边并没有人,就明白了一切,并没有说什么,揉了揉鬓角,彻底遗忘了梦境,道:“走吧,不要让人碰这里。”
宁叶觉得有些难堪和愧疚,尤其是洛风华这样了然到不闻不问的态度,洛风华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怎么对斐休就怎么对我,不必觉得难堪,毕竟,”洛风华的唇角出现了一丝讽刺似的笑来:“斐休不可能很快回来。”
“王妃!”宁叶大叫一声,一晚上堆积的情绪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这么个男子,一下子就湿了眼眶,跪在地上:“是属下等无能!”
斐休在自家的营地,自己的营帐里就出了事情,但他们甚至都没能发觉,这无疑是给所有的暗卫和侍卫一个响亮的耳光,尤其是宁叶,作为斐休的贴身侍卫,他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洛风华看着他,原本就淡的声音更是透出了几分冷:“起来。”
她的命令宁叶不敢不从,站了起来,洛风华就收了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废了的营帐,道:“我和斐休不一样,也没指望你们完全把我看作和斐休一般,斐休什么规矩我不知道,只是我很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在我面前。”
“用跪下来的行为加强你们很无能的事实,会让我的心情更不好。”
宁叶低头应道:“是。”
洛风华把那截枯黑的天丝线在袖子里勒着,粗糙的质感刮擦着肌肤,细微的疼痛让她清醒,洛风华道:“现在把所有的情况告诉我,然后把斐休能够信任的心腹叫过来。”
宁叶第一次看清了眼前的女子的韧性,作为一个独立的女子而非斐休选定的王妃,她比他更加清醒而果断,在他还在为自己的失误和斐休的失踪而感到自责无措的时候,她已经在斐休离去之后做好了最明确的判断。
宁叶道:“队伍中唯一熟知阵法的那个人,前几天已经被暗中召回了西延,剩下的懂得的只是皮毛,因为消息保密原因,现在才知道。”
洛风华感到了事情的棘手处。
不仅是为了懂得阵法的人的离去,想找到斐休的困难增加,更是为了这之后隐藏的问题。
在这个消息传递并不快速的时候,信息的掌握和做出处理是上位者的特权,如现在这般情况,即使心腹如宁叶也未必能全然明白,而那些信息,原本全在斐休脑中,经过加工整合,除他之外无人可知,她的冒然接手,会使这些消息相互窜流,这样加大了信息泄露的危险。
再有,除了宁叶之外,斐休手中掌握的东西之多,绝对超过她的想象,她该怎么样才能取信那些人?
斐休是一切事务的总领,在他之下,无数的事情错杂如丝线,尽数全被他握在手中,现在斐休不在了,必然导致那些丝线的杂乱纠缠,她想要替代斐休的位置,成为这些事情的总导,那该如何把握这一切?
即使洛风华拼尽全力,勉强把这些全握在手中,又怎么保证这些丝线还是原来的模样?
或许,在她面前的,是已经乱成一团的丝线,她已经无从整理起。
但她依然无法退缩。
在她离开帝都的那一刻,她早已无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