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只看见他手系丝线,闭目苍白的脸。
再后来,他就消失不见了。
连一眼都不曾看她。
斐休在她面前常常觉得委屈,可那一刻,她看着那空荡荡的地方,那个闭目冷然的男子,不知道她的归来,也不知道她的存在,不由地,也觉得委屈了。
她一路风雪兼程,他一无所知,落空了的,还有那些略带窘迫的期待。
天色灰白,寒风裹挟着冷气如刀子,细碎的雪花片子不知道从何处吹过来,一时间让洛风华有些吹迷了眼,不过到底不是下雪了。
洛风华在寒风中待了片刻,最终转身去了斐休的营帐。
紫南在后面跟着她,像一个默不作声的影子。
既然宁叶这边懂得阵法的人已经离开了,那她就自己来,行军打仗,主体还是两边士卒血肉相搏的残酷激烈,剩下的,决定胜负的才是主帅谋士的决策谋略,大多情况哪里用得着阵法这种东西,洛风华所知的大多还是纸上谈兵的理论知识。
不过哪怕是纸上谈兵,她又怎么可能不去尝试一下呢。
她一直在等这天明呀。
斐休的营帐本来就不和大多数人的一起,如今又被宁叶刻意隔离开来,宁叶给洛风华准备的营帐中包含了很多必须的东西,比如,如今能进入斐休营帐范围的令牌。
洛风华的内力有限,夜晚能看见的东西很少,等到真正天亮的时候,她才能看见,这全然一片狼藉的营帐到底破成了什么模样。
大片大片的血液干涸,尸体被清理掉了,但鲜血却去除不掉,于是就变成了这样红里发黑的黏稠东西,只是刚刚踏进来,就能闻见强烈的血腥味,幸亏如今是冬日,不然这种气味能飘遍整个营帐,可以想见斐休一双手,一根丝线,昨天到底杀了多少人。
在全身内力禁锢的情况下。
洛风华摸了摸挂在自己身边的破壁剑,木剑的形态实在太扎眼,她把剑鞘给了晴心当掩护,重新弄了个普通的剑鞘,原以为剑装进去会有些不服顺的情况,毕竟这样的剑该是对剑鞘挑剔得很,可是没想到意外的适合,所以,上辈子洛风华一直收着破壁懒得费工夫找它的剑鞘,实际是不用费功夫的?
洛风华有些郁闷,不去想这种可能,毕竟这显得她太傻了些。
她所有的安全倚仗全在她这如今半吊子的内力上,上辈子她的内力都是偷得片刻的功夫下了狠劲练出来的,她的初衷是为了什么来着?
不能任人鱼肉?
似乎有些扯了,她一个谋士,又不要上阵杀敌,还要武功盖世不成?庄子卿上辈子可从头到尾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由着关于斐休武功的猜想,洛风华忽然满怀惊悚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她的记忆再度出现了断层。
本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剑术,她信手就能使出的招式,刻入了灵魂的本能,现在可怕地被她遗忘了最重要的部分,她是……从什么地方学来这手剑术的?她的破壁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武学一贯都是刻苦而艰辛的,她百忧在心,万事劳形,很难专心致志,又是什么内力竟然能这么好修?
这些答案本来该在她的脑中,她一直都知道的,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在她试图回忆起清晰的细节的时候全然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