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斯神作为他唯一的信仰,自他出生,拥有呼吸,拥有意识以来,就一直贯穿着他的人生,他为神付出了自己的年华,自己的信念,甚至是自己的妻子。
十几年前,当西延的军队汹汹攻打北夷的时候,为了让部落找到如今这块水草丰美、躲避战乱的地方,他一夜之间苍老十岁,亲手在祭坛上献出了他的长子和七个妻子。
他曾经遵循着神的旨意娶了她们,又在神的庇护下生下他的长子,然而他最终把他们送上了神的祭坛。
没有人能撼动阿喀斯神的权威和旨意。
他如是坚信。
他的女儿跪在他的旁边,神态如他一般的虔诚。
大祭司的神情变化莫测。
舒娅看着她父亲的脸色,道:“父亲,我在焦急地等待着神的指示。”
大祭司猛然吐出一口血。
舒娅大惊:“父亲!”
大祭司扶着她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继而用一双深邃的眼睛望天,道:“梁上坐着黑色的使命者,她的存在掣肘着神,让神不能开口,不能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难道这次连神都无法给我们正确的指示了吗?”
舒娅奇怪道:“黑色的使命者,那是什么?”
大祭司摆手道:“不要再问了,舒娅,赶紧举行你和他的婚礼吧。”
“虽然神不再指示,但我能感觉到,直到你们的婚事尘埃落地,另一些事情才能由此确定。”
舒娅道:“我会的,我扶着您去休息吧,父亲。”随即她问道:“您说那个女子会给部落带来不祥,这是能够确定的吗?还有那晚狂妄自大进入到部落的,又是哪个无礼之徒?”
大祭司道:“我有理由怀疑那个无礼之徒就是那个女子,那个女子身上带着不祥的死亡气息,明明正是如花的年纪,但她的身上的味道却和她的年纪并不相符,她就像从无间里爬出的恶鬼。”
舒娅变色道:“怎么会这样?”
她虽然对那女子不甚喜欢,更不喜欢会给部落带来不幸的人,但不祥的东西讲出来,就让人在厌恶的同时更是有所忌惮。
大祭司的耳畔似乎听见了轻轻的一声“呵”,随即他刚刚缓和下来的心绪骤然澎湃起来,让他的心口堵塞得无法自已,一口血再度吐了出来。
舒娅震惊地看着她父亲反复的吐血状况,道:“父亲不要再说了,我先扶您去休息吧。”
大祭司张了张口,终于没有再说话,被舒娅搀着走了。
在大祭司和舒娅之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虚影。
黑色的虚影默然无语道:“你让我千里迢迢地从辰国到了北夷,就是教训这么个口上没把门的老头?”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是是是,不是你说的,有意思?再不涨工资,这可就太对不起我了,我拿什么过来的?不是飞过来的,是走过来的,用腿,腿!我自己的腿!”
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她略气愤道:“该做的我不会忘的,剩下的你不要太过分,不然我就去投诉,投诉。”
——
舒娅扶着大祭司进到里间去休息,继而转身去找了斐休。
斐休正躺在榻上,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听见舒娅进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揉一下眼睛,尽管揉了也看不见,但配上他唇边下意识地一抹笑,就显出几分稚气的天真来。
舒娅看着他道:“哥哥你现在好些了吗?”
斐休哑着嗓子——他嗓子现在是真的哑了,他凭着不同的脚步声就能分辨出不同的人来,早听出了是舒娅:“嗯,只是有些着凉了。”
“哥哥。”舒娅坐在他的身边,身边的被褥陷下去了一点,这个动作让斐休微微皱眉,当中包含了很深的亲昵,于一个女子的身份并不合适。
舒娅看着斐休的皱眉,有些受伤,她本来就为了洛风华和斐休之间的那个行礼而颇感不快,大祭司又出了那样的事情,百忧烦心之际,马上要成亲的斐休竟然还是对着她这般生分。
舒娅握住了斐休的手,道:“哥哥,你当真是愿意娶我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舒娅有太多的不自信,所以才更加不敢问出来,这也是第一次这样说出来。
斐休听着她声音不对,淡淡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啊,”舒娅的笑容里带了几分苦涩:“哥哥你有需要的时候,宁可找其他人,都不愿意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