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遗诏,太监拉长了嗓子读道:太子继位,成王封摄政王,代行一切事务。
连锦拎着酒罐子来找他,什么都不说,自己先浮了一大白:“为什么?”
嗯,为什么?
连锦在问,他的属下在问,连他自己都在问,斟酌着,他皱了皱眉,拎起酒,道:“我去看了天阶。”
连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倒了一杯酒,一气饮下。
换作平时,斐休也会管管她这种喝酒的法子,但是今天,他的心思一点不在连锦身上,压根没有注意她是个什么反应。
斐休拍开封口,一股强烈的酒香冲鼻,可是比闻起连锦的来要直观得多,他嗅了嗅,尝了一口,他很少喝这种东西,可能让人不清醒的东西他都不碰。
一股辣辣的水流烫烫地流下他的食道,冲得很,不过回味起来有种意外的温暖和晕眩感,这感觉似乎不错,他又喝了一口。
“嗯?”连锦带了鼻音,为了他的沉默,有些奇怪地催促道,手上倒酒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斐休眨着眼睛,觉得自己有些身处云端的感觉,不过意识还是清楚得很:“我去看了天阶,太高了。”
“嗯,所以呢?”
“我不想一个人走完。”
“切,”连锦有些嗤笑,斜睨他:“帝王,天下无双!”她高高地举起手,有些醉态了:“谁能陪你走?你能指望谁?意中人什么的,不存在的!”
“没有江山,哪个美人肯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她说得太激动,一时间手上杯子没拿稳,直接从手中滑落了下去。
斐休瞥了一眼:“你感触颇深啊,只是可惜了这官窑的凤穿牡丹。”
拿茶杯来喝酒,本来就糟蹋了,何况是摔了。
连锦呵呵冷笑:“这种杯子,我天天摔,摔到老死都摔不完。”继而直接拿嘴对着酒罐子口就倒,透明粘稠的酒液顺着她娇嫩的红唇,白皙的下巴往下流,配合着她的动作,有种意外的诱惑感。
斐休看了就笑,酒更加有上头的感觉了,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接着喝。
连锦看着他,喝得眼睛都有些发红:“他们说的果然没错,你是真他妈的长得好。”
斐休向她举杯,微微点头,谦虚道:“彼此彼此。”
周围安静得很,只有喉咙口吞咽液体的声音。
斐休没有像连锦那样不要命地喝,一口一口安静地喝,频率却一点都不慢。
忽然,他的肩膀被按住了。
斐休没转头。
少女扒着他的肩头,呵气如兰,有酒香,有少女的体香,久久地停留之后,她的手一滑,头抵着他的肩膀:“休休,她不爱你,你等不起,更等不到的。”
她的声音低得不能碰触:“不能的,不该的。”
斐休不言不语,他的肩头,逐渐被一片温热打湿。
斐休沉默了,想了想,终于拍拍她的头:“男女授受不亲,乖,死开点。”
连锦抬头,略红的眼睛里一片湿湿润润的委屈和无辜。
斐休微微冷笑,一气喝尽了酒,笃定道:“不可能。”
“我死心了,你都不会死心,我等不等到未必可知,但还是等得起的。”
连锦摸了把脸,神色不见什么变化,眼里的欲望和占有却强烈得吓人:“休休果然知我。”
斐休把手里的酒坛和连锦的微微一碰,呼吸间酒气迷蒙的微醺:“彼此彼此。”
她的消息断断续续地传到了他的案头。
他知道她越来越聪慧了,她的身边有她能为之私奔的人,也有蓝颜知己如玉。
成缸的醋味儿搅得他心里直泛酸气,面上什么都不显,两军对阵对着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庄子卿卿可是没半分留情,完败,一场不能赢,他就是这样小气的人。
那段时间,小皇帝看见他都在战战兢兢地打颤儿。
斐休漫不经心,完败的庄子卿却找了上来。
玉致俊秀,少年温雅。
斐休不动声色地打量,庄子卿同样看着这个名震天下的西延摄政,紫衣沉沉,华美雍容,他微微一笑,极深的双眼皮勾起:“某不才,愿和王爷做一场交易。”
“哦,什么交易?”
“一场十年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