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节 无法忘记的过往(1 / 1)
重生小小地主婆
夜葳蕤
2566 字
2022-04-23
元宝又回到了窗前的位置,看着不远处“哗哗”流淌的河水发呆。 那个地方有什么呢?自己的父母吗?不,应该只有父亲吧,母亲是继母。他们住在哪里呢?既然沿着河走就能找到,一定是不远的地方,没想到,他们家竟然就在附近啊! 乱纷纷的思绪中,马车竟然停下了,倪余泽说,“既然是沿着河道走,还是乘船方便些。”只不过方才的河道过于窄小,这才乘马车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功夫方改为乘船。 元宝沉默,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已平稳了下来,找到父母这件事,对她来说,说不上好也算不得坏,她打算平静地接受,尤其是这事还是倪余泽一力要求的,必然有它的可行之处。 可是,有些事却不像元宝想得那般容易。 下了马车后,元宝活动了下了身体,看了看那艘停在水中的船,表面看起来这不过是一艘再普通不过的乌篷船,长十来米,宽五、六米的样子,中间应该是个比较宽敞的船舱,整条船上大约能乘坐二、三十人,这样的船在内陆的中等码头,可说是一抓一大把。 不过这船既然是倪余泽准备的,那就一定有特异之处,比如说,它一定十分牢固,安全性没任何问题,内部也定然装饰得极好,舒适性绝对首屈一指……元宝毫无头绪地想着,心中再度纷乱,这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想这些事。 船虽然不大,停得却离岸边挺远,实在是这条小河,更确切地说是河岔子,水太浅了一些,以至于他们乘马车走了这么远,才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勉强可以登船的地方。 船停得远,踏板就比较长,除了下人们,倪余泽率先登上跳板,他脚步稳健迅捷,做为海运起家的余家后代,这条船在他的眼中看起来不过是个蚱蜢样的东西而已,他向前走了几步后,便转身回头,关心地看着元宝说,“小心一点。” 而就在这时,骤变顿生,走在倪余泽身后的元宝在抬起的脚还没落到踏板上时,忽然间发出了一声尖叫,那声音歇斯里地尖锐无比持续不断,“啊——啊——”的声音如同锥子样刺激着大家的耳膜,也如同锥子样捅进了苏春生的心。 元宝边叫边往后跑,她身形如同喝醉酒般摇晃得非常厉害,仿佛下一步就要摔倒,而她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简直就是不要命地往后冲,好像停在她面前的不是一艘再普通不过的船,而是一只噬人的巨兽。 好在,紧跟在元宝身后的苏春生反应相当快,一把就抱住了元宝,让她完全离开了地面,这还不算,苏春生抱着元宝迅速后退,口中不住声地安慰着,“元宝,不怕,我们不怕了,没人能伤害到你,我会救你的,我救了你第一次,就能救第二次,我在的,我一直在的,我们不回去了……” 即便这样,元宝的尖叫声还是无法停止,她整个人都缩在苏春生的怀里,抖得如同一片狂风中即将被吹落的树叶。 原来,有些伤害竟如此严重,它深深地刻在元宝的灵魂深处,貌似已被淡忘,却重未消失过! 原来,有些恐惧已然深入骨髓,它在日积月累中形成了一个心结,平日里不显,关键时刻就露出了狰狞的面孔,这是元宝的秘密,更是元宝心灵上的巨大伤口,稍微碰触一下,就会鲜血淋漓。 那时的元宝孤苦无依,根本就不知道异能的存在,真的是一点依仗都没有,纵然她是成年人的灵魂,可什么人在连续经受了两次生死瞬间时会不崩溃呢?! 穿越前,她饱尝了多年的困苦挣扎和连续丧失亲人之痛,茕茕一身地在剧痛中独自面对死亡的来临,那是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的凄楚,对没有亲身感受过的人简直无法描述。 穿越后,她在一无所知的异世中顶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幼小身体,还没回过味来就面临着无法摆脱的艰险命运,独自目睹黑夜中的行凶杀人现场,紧接着又被当做牺牲的棋子毫不留情地抛弃掉! 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无奈,偏生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活着,已成了她最大的奢望! 她的财迷,其实就是源于这种种的不安,可不过是一点过份的举动,就让她再度面临生死危机! 或许有人会觉得她懦弱,可但凡换一个人,又怎么会在这连续的打击下不被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呢?! 对此,元宝只能逃避,她刻意地不去想,有意地遗忘这段经历,实在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采取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 就像她刚刚明明已看到了那艘和当日有八、九分相似的船,却依旧固执地不去联想,不去回忆,而是用很多很多的胡思乱想来安慰自己——直到,她再不能对这段记忆无视,这才冲破了她心理承受的极限,爆发了出来! 倪余泽整个人都呆立当场,有那么一瞬间,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无法让自己怀疑的目光,离开元宝方才即将踏上的跳板,好像那不是一块宽大的跳板,而是一条毒蛇。 要知道,元宝虽然年纪小,心态却无比地成熟和稳定,远的不说了,到了宁南倪府后,她数次面对倪府的阴谋诡计,历经生死,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倪俊飞和倪余泽,每一次的表现都被倪余泽看在眼中记在心头,变成了勇敢和智慧的象征,他何曾见到元宝如此惊慌失措过?! 倪余泽当然不明白了,弱小的普通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动地面对生死危机,和有选择地主动去承担,那是有着本质不同的,说穿了,就是有思想准备和没有思想准备的区别,对心灵的伤害自然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元宝的尖叫声终于停止了,只剩下苏春生神经质般混乱的喃喃低语,说实话,苏春生也不知道这样的法子管不管用,可他现在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元宝紧紧地抱着苏春生的腰,似乎在汲取着力量,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如此离谱的表现,这完全是无法控制的,她稍稍安静下来后,便觉得很丢人。 倪余泽一步步地靠近着,他的步子很慢也很轻,他的脑海里想起了很多平日里被忽略过去的细节,比如,在水道密集的宁南府生活了那么久,元宝居然一次船都没乘过,就连倪府和侯府中荷塘中的小船她都没乘过,和倪俊飞到处玩耍时,她会找理由避开,和倪余泽找适合胭脂生产的基地时,明明是乘船又快又舒服,可她却一定要乘马车…… 此时的倪余泽无比悔恨,他错了,他本以为对元宝够细心,了解得够多了,却没想到出现了让他如此懊恼的失误,他该再调查得详细一些的!而他现在一定要知道当时在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就算倪余泽完全明白了,也未必就能推测出元宝会有现在的表现,毕竟,感同身受这种东西是很难做到的,况且,元宝的经历又如此复杂,是历经两世的积累。 元宝终于抬起头,伸出手轻轻地覆在苏春生依旧开合不息的嘴上,“好了,春生,对不起,我吓着你了!” 苏春生的声音停下了,视线却一直黏在元宝那还十分苍白的脸上,满含着担忧和紧张,还有无比地心疼,元宝曾对他讲过当时的情况,他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很愧疚,早知道元宝的反应如此强烈,他就该不顾一切地阻止,可他呢,心里只想着他和元宝的亲事所面临的威胁。 元宝抬起手,轻轻抹掉了苏春生额头上的汗水,很是不好意思,“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 苏春生却固执地把元宝抱得更紧了,这让元宝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倪余泽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上车吧,河边风大。”他到现在还保持和元宝的距离,就在苏春生抱起元宝急退的那一刻,倪余泽忽然感到,在元宝和苏春生之间似乎有一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这种联系如此紧密,简直达到了自成一个世界的程度,那种命运相连的状态,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打破的! 苏春生没说话,抱着元宝一步步地朝马车走去,可就在他走到马车近旁时,元宝忽然间开口,“不要,我们……上船吧!” 苏春生蓦然间瞪大了眼睛,就连倪余泽都呆了一呆。 元宝苦笑着解释,“我想过了,我不能永远这样,难道,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乘船了吗?”语气中不自觉地变成了悲愤,“我又做错了什么?倪余泽说的对,我在怕什么?!我现在不一样了,该怕的,应该是他们!” 话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以往元宝不想报仇,那是因为她没有这个能力,更怕带累了救她的苏家,所以她只能躲避,毕竟,报仇的目的不是去送死,而她更不想和苏家分开! 现在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她也想彻底驱除掉自己的心魔,不得不说,无论是她自身努力的成果,还是倪余泽和苏春生全心全意的爱护,都给了元宝这样的信心,让她终于有勇气去面对当年的一切了! 苏春生认真地看了看元宝,发现元宝的神情很坚定,就又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了倪余泽,倪余泽不做表示,其实,直到这时倪余泽才感到,元宝,还是那个他认识的元宝。 苏春生抱着元宝一步步地走向了岸边,又一步步地走上了跳板,他走得很慢很稳,随时都准备在元宝再次发生异状时退回来,然而,没有,尽管元宝的面色在刚上船时,再度变得苍白,可等到进了船舱后,就恢复了不少。 就像元宝估计的那样,船舱里装饰得简约舒适又带着低调的奢华,每一种布置和每一样器具都雅致且价格不菲,处处都有倪余泽的习惯和痕迹,和当初元宝乘过的那艘船,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已过了正午,下人们摆上了午膳,众人自然没胃口,元宝勉勉强强地吃了小半碗儿的粥,就再也吃不下了,倒是热茶喝了整整一壶。 饭后,元宝慢慢地踱出了船舱,走到了船尾,因为是逆流而上,而且没有船帆,全部靠人工撑船,所以这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儿,他们并没走出多远,依旧还在那个小河岔子里。 元宝也不急,她索性在床尾坐了下来,看着河水默默无语。 倪余泽和苏春生也不打扰她,只让下人们送上了热茶点,又给她披了厚斗篷,并在她怀里塞了暖笼。 夕阳挂上旁边的树梢时,他们的船终于来到了几条河岔交汇的地方,其实这样的地方不是第一次出现,只不过到了这里时,南边的水流蓦然间增大了,有了大河的气势,想来这该不是条无名的河了。 元宝站起身来,感到腿有些发麻,她活动了一下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直坐在元宝身后的倪余泽立刻说,“这条河叫连水,因河岔众多而得名,只不过,我们现在处的位置也不过是连水末端多条支流之一而已。” 元宝点点头,他们这条船都行到了这里,当年那条船可要破烂且小得多了,那么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她走到船头,对掌舵的下人说,“找一个方圆十里都没有人烟的河中央,停下。”她记得,当年的船家就是这么说的。 倪余泽和苏春生都是一愣,相互间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元宝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说实话,倪余泽选了这样一条外观和当年有相似的船,就是怕元宝想不起当年的事,期望着能用这样的场景让元宝回忆起一点什么。 再想想,也是的,倘若元宝不是记得很清楚,那么上船时又怎么可能反应那么大呢?可这也能说明,当年的伤害对元宝有多么强烈了! 听了元宝的话,下人顿了顿,“表小姐,我们这一路行来的地方,大多数是没有人烟的,就是此刻也符合表小姐要找的地方。”连水多次改道,也经常泛滥,所以很多靠近河边的地方其实是不适合耕种,沿河建的村子也是零零落落的,彼此间隔着不短的距离。 元宝点了点头,转头问倪余泽,“那我就没有要找的地方了,接下来还是听你的。” 倪余泽的脸上显出了犹豫之色,元宝上前拉起了倪余泽的手,“没关系的!” 倪余泽叹了口气,元宝都这么说了,他更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但愿等下元宝见到故人时的惊喜,让他的愧疚能少一些,却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惊”却没有“喜”。 船并没调头,却在倪余泽的安排下,不再逆水而行,而是顺流而下,只不过进入的是另外的一条河岔,这条河岔开始时水量比他们来时的那条丰沛得多,但是没过多久,就变得比苏家河还要浅了,又因为是顺流,所以船行得特别快,几乎只用了来时五分之一的时间,船便不能走了。 于是,一行人便又弃舟登岸,而倪余泽已在这里让人安排了马车。 上车前,倪余泽在船舱里说,“七年前的春天,一个女子被河水冲到了这里,因为当时她赤|身|裸|体,所以很是引起了一场轰动,即使现在去问,也有很多村民清楚地记得,”他看了看元宝的脸色,发现后者表情并没什么太大的改变,不由心底一沉,看来有些事他的推测出了差错,“这女子尚有几分姿色,于是被一个鳏夫看中,救上了岸,并请人医治,实指望能白得一个媳妇儿,却不想,三日后,这个刚刚有所恢复的女子,便不知所踪,还顺手拿走了家里的两串铜钱。” “因不过是两百文铜钱,并不多,这鳏夫便没有告官,只是道了一声晦气而已,却因此被村民嘲笑,说他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结果没过多久这鳏夫就在村里住不下去,搬去旁的村子。”因为这个改变,倪余泽又费了一番功夫。 元宝听了,微微一笑,却是冷笑。 马车走了没多久,天便渐渐地黑了下来,三人在马车上随便吃了些东西,纵然菜品精致,还是没有胃口,元宝更是粒米未尽,只是喝茶。 这回下了船后,他们却不是沿着河走了,而是向西南方而去,没走多远,就来到一个镇子上,倪余泽说,“我原打算在这里歇息一夜的。” 元宝四下里看了看,这个镇子,她倒是有些印象,而且不是第一次来,好像也是隶属于庆安县的,只不过是因和去苏家村是两个方向,离得比较远又没什么特别的事,所以她才只是路过两回却没往心里去。 “要去的地方远吗?”元宝想了想问,她宁愿直接找到答案,也不想这么七上八下地吊着,这感觉似乎有点像作战时的士气,“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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