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节 习惯的可怕之处(1 / 1)
重生小小地主婆
夜葳蕤
2551 字
2022-04-23
看着苏悠然那双饱含担忧和焦虑的眸子,拒绝的话在元宝口中转了又转,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苏悠然长这么大,只要是元宝有的能做到的,对苏悠然又无害的事物,元宝从来都舍不得不给她! 况且,苏悠然的这双眼睛,和苏春生长得多么像啊!元宝的心软做了一团,母爱霎时泛滥了,“然然,表哥的病吧,我以往是知道一些的,但最近我一直没在他身边照顾,所以现在了解得就不多了,再说我也不是大夫,不懂得医术,所以真说不清楚的。” 不是元宝不想告诉苏悠然,实在是忧郁症啊,神经性厌食症之类的东西,她真的对苏悠然解释不清楚,而且倪余泽现在到底是在用身体健康和皇上博弈,还是真的旧疾复发了,元宝心里是一点都不清楚的,就是想说,又怎么对苏悠然说呢?! 但在苏悠然的泪水欲落未落时,元宝急忙补充,“不过,有一点秘诀,我可以偷偷地告诉你!” 苏悠然从小就很少哭泣,倔强坚强的她,总是习惯忍住泪水,可就是这样强忍悲伤的样子,反倒让人更加心痛,不知旁人如何,反正每次一见苏悠然这样,元宝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 果然,元宝的话,让苏悠然眼中一亮,脸上的忧色去了大半儿,在苏悠然心里,这世间有两个最让她钦佩的人,一个是倪余泽,一个是元宝,现在出了问题的是倪余泽,那么如果元宝都无法解决,这件事就太麻烦了,可元宝一旦有办法,那就必然是能够成功的办法,况且,元宝都说,是“秘诀”诶,听起来就很厉害啊! “表哥的身体呢,只要吃得好,睡得好,能按时吃下去药,接受治疗,那么就不是大毛病,假以时日,必能恢复健康。”元宝的话虽然笼统,不过对倪余泽的身体来说,却几乎包括了所有的要点,这些其实也是元宝最担心的。 苏悠然眉头微皱,“吃法、睡觉、喝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表哥怎么会做不到?”她真是一点都不理解,在她心里倪余泽是个相当坚强的人,怎么到了元宝口中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不,这些事就连小孩子都能做到,表哥岂不是连小孩子都不如了?有那么一霎那,苏悠然觉得,元宝和她讨论的根本就不是倪余泽! 元宝伸出食指,在苏悠然面前轻轻地摇了摇,“不是的,不是表哥不愿意,而是他不能,他生病了,身体不舒服,有时就吃不下去东西,睡不着觉,最厉害的时候,吃了东西或喝了药,会直接呕出来,还有啊,他这个人很爱面子的,痛了也不说,所以表面看起来,是他不愿!”元宝的压力很大,她知道的本身就不多,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了。 但苏悠然很聪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照顾仔仔们还有‘小可怜’它们时,它们也是这样的!” 元宝狂汗,“仔仔”是苏悠然在苏家村时最先接生的一头小牛,后来苏悠然照顾的牛太多了,苏悠然就把所有她手头照顾的牛都叫“仔仔”,尤其是小牛,再后来这一称呼又扩大到了猪以及一些其他的牲畜身上,至于“小可怜”那就是当初那匹半死不活的马了,估计现在也成了苏悠然口中那些小病马的统称。 元宝一把捂住了苏悠然的嘴,“那个……”她不能说苏悠然说得不对,毕竟,动物嘛,和人类患者比较大的区别就是,不可能主动述说自己的痛苦,这一点和倪余泽还真有相似之处,“就算你心里是这么想的,这么理解的,但绝对不能这么说,不然的话,那就是大不敬啊!”元宝很是认真地叮嘱。 苏悠然扒开了元宝的手,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我知道的,姐,我就悄悄地对你说,绝对不会对旁人说的,尤其是表哥,”脸上的笑意让她的眼睛变成了月牙儿,“姐就放心吧,我照顾牲畜最有耐心了,对表哥也一定有办法的!”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活力和灵动。 看着苏悠然远去的身影,元宝忽然有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要是让倪余泽知道了,苏悠然会把他当成牲畜来照顾…… 不管怎么说,现在有了苏悠然,元宝微微地放心了一点儿。 继倪余泽之后,苏悠然成了第二个从苏家饭桌上消失的人,对此,大家都没多想,从这方面看来,苏悠然“野小子”般的性格,也是有优势的,况且苏悠然又没跑远,不过是去了倪余泽的院子罢了,大家都可以接受。 因为施家父子三人和于千里都走了,苏家现在开饭只开一桌了,尤其是中午,苏家三兄弟都在各自的学堂中用餐,所以餐桌上显得很冷清,别说元宝了,就连刘桂荣都有些不习惯。 可这种不习惯远远比不上苏悠然的惊诧,“姐,为什么,表哥每天吃的东西那么少?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我记得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啊!”按照道理说,苏悠然和倪余泽也是老熟人了,在一起用餐的时候更是非常多,无论是苏悠然去宁南府客居期间,还是倪余泽住在苏家村的时候,他们都是一道用餐的。 苏悠然的话让元宝的手一抖,笔上的墨迹污了一页账册,其实相比较于倪余泽利用皇上,元宝更怕的是,倪余泽是真的旧疾复发了,“怎么会吃不下东西去?他说了没有?” 苏悠然点头,“说了,表哥心口疼,一吃东西就痛得厉害,只得少吃,每天吃很多次。”她在倪余泽那里的这两天可不白待的,不过,她第一次发现倪余泽饭量这么少时,还是相当震惊的! 元宝松了一口气,“能吃就好,不呕就好。”那就说明不是她担心的那种旧疾复发,倪余泽有很严重的胃病,这个元宝是知道的,不过,“怎么会一下子心口疼得这么厉害了?”赵大夫不应该这么粗心啊,理应把倪余泽的身体调养得很好才是。 苏悠然想了想,“前阵子,表哥东西吃得少,结果心口疼的毛病就犯了,越痛吃得就越少……” “前阵子?”元宝心里一动,“前阵子是什么时候?” “静宁姐姐说,有两个来月吧。”苏悠然撂下这句话,就跑了出去,“姐,你忙,我先回去了,表哥该吃药了,我得去看看。” 元宝叹了口气,桌上的账册有点看不下去了,两个月前不正是她在拍卖会后和倪余泽吵架的时候吗? 原来,倪余泽并不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和皇上较劲儿,而是他早就病了,然后随手拿出来利用了一下而已,这应该是很明智的做法吧,最起码,倪余泽做到了对元宝的承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没有主动地伤害自己的身体。 只是,倪余泽的这场病到底是怎么来的,元宝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今天静宁通过苏悠然的嘴来传话,也不是没有用意的。 元宝不知道是应该因倪余泽的聪明理智而开心呢,还是因自己的无情而感到愧疚。 入夜,元宝洗漱过后在内侍里不断徘徊,最终还是没去倪余泽的院子,而是爬上了自己的床,她想,“倪余泽能告诉然然心口疼,这就是然然取得的很大进步,现在自己不要再瞎搅合了,还有,只要倪余泽能吃下去东西,问题就不是太严重,再说,能给倪余泽的,自己都已经给了,现在自己无愧、无悔,三心二意的对谁都是伤害!” 相比之下,小小的苏悠然可就没元宝这么淡定了,按照早已熟悉的标准将自己洗刷干净,苏悠然将只有半干的一头长发挽起,想了想,到底还是换上了夜行衣,就差没把脸蒙上了。 迅捷的身影轻灵无声,苏悠然如同影子一般向倪余泽的内室里摸去,她很紧张,不知道倪余泽会不会允许她的做法,但她白天的时候不敢问,“不管了,大不了被丢出来。”苏悠然想,脚步毫不停歇。 忽然,苏悠然的脚步一顿,在她的面前,静心的身影挡住了去路,苏悠然抬起头,一言不发,只是倔强地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静心。 苏悠然没有元宝和这些倪余泽下人们之间那么深厚的感情,她只是觉得,身为小姐,开口求助下人是很丢脸的事,当然了,这种半夜三更摸到旁人院子里的事的本身,就够丢脸的了,还有就是,苏悠然知道,在静心的背后还有不止一个的高手在隐藏着,硬拼的话,她是没有胜算的。 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身影,静心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曾几时何,也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儿,在不经意间闯进了公子的生活,然后公子的整个人乃至所有的生活都发生了改变。 而不管怎么说,静心觉得,这种改变都是公子的幸事,所以直到现在,无论是她还是其他忠心于倪余泽的下人们,都对元宝恨不起来,甚至连怨都怨不起来,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个十分令人悲伤的结果。 月光照在苏悠然的小脸儿上,惨白一片,泄漏了她内心的恐惧,苏悠然年龄还小,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或许她再大一些也依旧做不到不动声色,她天生的性格和她生活的环境,造就了她如同溪水般清澈透明的本性,让人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 二小姐和表小姐长得一点都不像,现在看起来,还是表小姐长得更漂亮,性格也更讨喜一些,静心想,鬼使神差一般向旁边踱了一步,让开了苏悠然的路。 最起码,二小姐和表小姐有一点是相同的,她们都是真的关心公子,对公子好,这样的话,即使不能让公子更开心些,也能让公子不至于生气吧,这是静心给自己的理由。 苏悠然松了一口气,顺利地进了倪余泽的内室,连当值的静心都没说什么,那么其他的暗卫更不可能有什么举动了。 倪余泽的内室中,灯光不算明亮,但踏脚上的帘子并没放下来,床前的帘子也只放下了一层,从里面透出了隐隐的灯光——倪余泽还没睡。 苏悠然走到床前,先脱掉了鞋子,站到了踏脚上,然后,开始慢慢地脱外衣,她的心紧张得似乎就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天知道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怕过,怕倪余泽像对待别人一样,吐出那个冷漠无情的字,“滚!” 倪余泽的武功并不比苏悠然差,尤其是苏悠然在他近旁这么大剌剌地脱衣裳,难免弄成窸窸窣窣的声响,所以在苏悠然站在床的踏脚前时,他就发觉了。 倪余泽放下手中的账册,隔着薄薄的纱帘,有些着迷看着外面那个小小的身影,除去容貌,小女孩那尚未发育的平板身形长得都是极为相似的,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身段,做着的也是同样的事…… 习惯是个相当可怕的东西,对静心来说是这样的,对倪余泽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尤其是那些让他无法割舍的,带给他无比温暖的习惯! 有人说,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会孤单,这正是倪余泽此时的写照。 元宝或许重来没意识到,当她打破了倪余泽那层孤单的外壳,让倪余泽享受到了重未享受到过的一切后,再将倪余泽丢下,继续回到那种孤单中,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尽管,元宝是无心的,但这并不能削减一丝倪余泽的痛苦。 如果说在寂寞孤独中等待是件很残忍的事,那么比这个更加残忍的就是,这种等待是注定无望的! 倪余泽已经很坚强了,可说到底他还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会有软弱的时候,比如,在这样的病痛中,在如此深寂的夜晚中…… 不过是一刻的沉湎和恍惚,时间便悄悄地溜走了,苏悠然已脱完了她的外裳,只着中衣,然后,她抬手掀开了她和倪余泽之间那唯一的一层阻隔。 床上的灯光要比内室里明亮一些,照亮了苏悠然的脸,也让倪余泽和苏悠然四目相对,看清了彼此,当那张和元宝截然不同,和苏春生很是相似的脸出现在倪余泽面前时,倪余泽完全恢复了理智,他皱起了眉,“你干什么来了?”声音有点冷。 苏悠然不动不语,她不小了,马上就九岁了,又受了教养麽麽这么长时间的教导,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大家小姐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如果真不知道,她也不用穿着夜行衣,偷偷地避开苏家所有的人了,若不是倪余泽身边的护卫武功太高,她根本就避不开,她宁愿她现在的行为任何人都不知道。 “谁让你来的?”倪余泽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紧。 如果说苏悠然第一次出现在宁南侯府,倪余泽还怀疑苏春生是不是有意的,那么的现在通过这么长时间和苏春生的相处,以及对苏春生的了解,倪余泽已笃定了当初苏悠然的出现是苏春生故意而为的了,尽管,现在看来,那对元宝最后的选择并没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依然让倪余泽感到十分恼怒。 “没有人。”苏悠然轻声答道,“我做下这样的事,怎么敢让人知道?!”苏巧巧就快要说亲了,女孩子家的名声何等重要,还有三个哥哥的仕途,如果被人知道了,有她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妹妹……这些事,苏悠然连想都不敢去想,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罢了,那种对倪余泽的担忧,简直像团火样在她的心里灼烧。 倪余泽冷笑了一声,表示着他的不信任。 苏悠然开始默默地摘手套,神情认真而虔诚,仿佛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这种五指手套是元宝“发明”的,亲手给苏悠然做了很多,因为苏悠然总是接触那些元宝认为不卫生的东西,元宝想要保护苏悠然的健康。 白色的真丝手套,用的是最好的料子,看起来柔滑妥帖,即使不去触摸,也能让人想到它们被戴到手上时,会有多么舒服,而这种舒服都是元宝对苏悠然发自内心的点点关爱和宠溺。 倪余泽不由自主地随着苏悠然的动作,看向那副手套,他想起了元宝对苏悠然有多么看重,恐怕元宝宁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不愿让苏悠然受到一点伤害,这一点,他明白,苏春生又何尝不明白?! 倪余泽可以怀疑苏春生的人品,但他不该怀疑苏春生对元宝的爱护,还有元宝对苏悠然的爱,那么,倪余泽深吸了一口气,他其实是想多了,无论是元宝还是苏春生,都不可能用如此下作的法子来利用苏悠然的。 “你回去吧!不会有人知道的。”倪余泽劝道,尽管很是艰涩,但态度已柔和了许多,只是,倪余泽这时还不明白,习惯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大,而他感到的这种艰难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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