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旁若无人,皇帝痛骂:“朕看你是鬼迷了心窍!太子,几个月学的东西你都忘了吗?身为一个帝王,你该要怎么做。”
裴盏看他,眼神空洞而漠然。
“不知道。”
皇帝呼吸沉重,显然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裴盏沉静而冷漠,说的话却是重磅炸弹:“也不太想知道。”
皇帝气炸,一口老血涌上脑门,简直要被他儿子气得当场猝死,他历声道:“来人!”
裴盏不想当王,若是有一天他想了,那也是因为,裴盏要靠王的权利栓住他爱的人。
裴盏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周自柔脸上,看她依旧没有情绪,心又是揪紧了似的疼。
他可能真的走火入魔了。
为什么看见她无动于衷,裴盏竟只想给她跪下。
“柔柔,为什么不回我?”
侍卫齐齐上前:“陛下。”
裴盏语气略微强硬。
“看着我。”
周自柔蹙眉,看向他,他乌黑的眸子里遍布失望。她眼神不变,又移开。
裴盏心一阵一阵泛起锐疼。
“把他们俩……”可能是因为过于激动,皇帝的话卡在胸膛里不上不下,“把他们俩……给我……”刚冒出几个字,剩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随后,他眼睛瞪大,慢慢地闭上眼,向后倒了下去——
宫妃见了,眼睛瞪圆:“皇上!”
二皇子在等,却只等来满殿的尖叫声。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叫太医!”
龙钟老态的天子终于是撑不住昏了过去。
他竟然在这时候倒下了。二皇子见大殿乱如麻绳,眼里波澜不惊,一丝可笑的情绪划过。
走到裴盏身边:“连惩罚都不说出来。”
“父皇真是,”他低声说,“疼你至此。”
太子被罚闭门思过。
连带着周自柔一起。
欺君之罪,按律当斩,但宴会上,皇帝直接被太子的一番举动气昏了过去。
至今昏迷不醒。
朝廷大乱,后宫硝烟四起。
“这太子怎么一回事?竟将皇上气得至今未醒!”
“是啊,按我说,就该将太子关起来!等皇上醒了,废黜太子另择新位,他这种人,怎么配当太子的?”
“二皇子比他有能力多了!”
二皇子耳边全是这样的声音,嘈杂,纷乱。
却没有一个人奈太子如何。
他还是太子,除非皇帝废黜。
二皇子很不甘。
百家宴成了混沌宴,各种谏言请求觐见,皇后也不知如何着手,这些年皇帝虽然对后宫一点不上心,但对前朝却是尽心尽力。
为了消除争议,皇后只好想法子:“太子和周小姐就一并关入东宫静思己过吧,等皇上醒来了再作定夺。”
先让事情平息下来。
可前朝后宫乱成一团。
过两日,皇后又传懿旨。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病重,政务不能无人打理,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必要主持朝纲。”
于是乎,裴盏又被放出东宫,接手平日里的繁杂琐事。
这个决议却引起前朝众说纷纭,“太子做了错事,不加以惩戒便可掌权政事,敢问如何服众?以后百姓犯法,也当无罪释放?”
皇后又是一阵头疼。
“国事为先。”
“今我朝人才济济,也不单只太子能将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皇后坐在大殿之上,垂帘之后,轻笑一声,总算知道了这群老顽固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们搞这一出,只是为了将继位之人换掉,以此翻云覆雨。
“那便由二皇子暂代国务,太子辅佐。”
二皇子波澜不惊,又有人上前拱手反驳:“皇后娘娘,臣以为不妥,太子殿下待罪之身,还是难以服众啊。”
这是位老臣,皇后看他一眼。
笑了:“还不满意,那你们想怎么办?”
大堂之上,无数臣子,齐刷刷乌泱泱跪了一地。
只说了一句话。
“——请废太子,以安民心。”
~
周自柔正在厨房和红儿一起做蛋糕,这几日她都是这样,跟没关在东宫之前是一样的处境,不过这一次是名正言顺地被关在东宫。
裴盏听到他被放的这个消息时,一点也不高兴,这两天他过得很自在,不像平时,练剑练马练射击,读诗读文读经理,裴盏什么也不用做。
他喜欢和周自柔待在一起,没有别人。
虽然周自柔并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裴盏低眼:“柔柔,我帮你吧?”
她在揉面团,力道得大,显然肱二头肌不太发达,周自柔看他一眼,干脆说:“那你来吧。”
裴盏撸起袖子,下手之时却有些手足无措。
他这双手,杀过人,抓过饭,却从来没有揉过面。
一开始碰到,他还轻轻揉揉,有些小心翼翼,但后来想起她以前那副吃力的样子,裴盏逐渐用力,他这才知道揉捏搓压,是要使一番力气的。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宫人连滚带爬进了厨房。
“何事如此慌张?”红儿现在是东宫掌事宫女,拦在门外不让他进。
裴盏头也不抬:“说。”
“前朝……”
红儿瞥他:“前朝怎么了?”
宫人手哆哆嗦嗦:“前朝诸臣,都在请求罢黜您呐!太子殿下!”
皇后轻轻一笑:“可太子是皇上亲封。”
一句话便堵住悠悠众口。
“这……”
二皇子攥紧拳头。
“母后所言极是。”二皇子目不斜视,抬手作揖,“太子乃父皇亲立,我朝中事,还是该由太子来掌管。”
“儿臣以为不妥!”九皇子高声道。
他出列,轻扬下巴:“不如让二哥和太子比一比,谁能服众,谁当太子。”
“胡闹。”皇后头一次凝眉。
她膝下无子,却是国母,对外皇后总是完美无缺,也从不动怒,可皇后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该硬气时十分有自己的主意:“太子掌事已久,经验十足,陛下昏迷这两日,依旧还是太子来管。”
众人纷纷抬头,不可置信:“皇后!”
“就这样,无事退朝吧。”
下人说完以后,太子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太监懵了:“知道了?”
裴盏听见声音,停了下,眼神迷茫地看他。
“嗯,不然呢?”
“没没没,没事。”
太子就要被废了!还没事吗?太监自我反思是否是自己太大惊小怪,可他没有啊!这难道对东宫来说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