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叔不敢出声,只默默把凉了的茶换了一杯新的。
“无怪皇兄对他格外提防,皇兄那样的人。”
楚敬乾想起铜钱节第六日晚间,自己被皇兄召进宫中。通常这种时候谁都不愿谈论公事,楚承望也只在以前遭遇危机的时候才会在节日里召他进宫。他接到密函,一路从王府赶到元华殿,没调匀的气息被自己的哥哥一句话直接搞成窒息。
“朕要你亲自盯着骆成威,朕总觉得他身后的君逸山庄,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皇兄何出此言?”
“朕不信一个出海在外那么多年的人,能在回琅华后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将生意扩展至琅华全境,如火如荼,更何况是与兵器有关。在这背后,没有多年累积的人脉和巨额的财富,根本不足以支撑。”
楚承望的眸染上冰霜,牢牢锁住自己的弟弟,“虽然他有很大可能与卫常仁无关,但不能保证在卫常仁权倾朝野之下,没有谁还想来分一杯羹。”
“皇兄的意思是,他心思有异?”
“在他以纵情风月闻名江湖以前,可曾有听说过半点关于这位二少的事迹?”楚承望凤眸微眯,凛冽气势喷薄而出,“他的面具到现在不曾摘下,殊不知在他身上还有多少层皮未被扒下来!”
楚敬乾单膝跪地,“臣弟听候调遣。”
往日挤满文武百官的大殿此刻空空荡荡,任凭楚承望将头略微抬高,用那俾睨天下的气势慢慢填充完全,“此人极善伪装。朕倒要见识见识,他在朕的脚底下,能翻腾出什么花样!子宇,你做事,朕放心。”
楚敬乾像往日上朝时一样,对自己的亲生哥哥行礼告退,“臣弟遵旨。”他想起那日皇兄持黑白两子自己互博的样子,只怕在当时悠然神色下,杀心已起。
楚敬乾从元华殿毕恭毕敬退出后才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然湿透。这位只比自己大四岁的亲生哥哥,平时待自己虽极和颜悦色,到底还是一国之君,是这琅华王朝的帝王。
从宫门出来,他立在北宫桥上,回望夜空下的夙央城,突然觉得那高耸得仿佛要刺破天际的檐角,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挥退马车,一个人走完了北市的街道,登上定川桥后,他遇见了骆成威。
楚敬乾不喜欢骆成威这种抓不到棱角的性格,但无奈的是,每次面对他,自己都会被那双眼睛吸引。
阿烟那么样的人,为什么他的眼睛还会同她的那么像?
他忍不住想触碰一下,看看那双眼究竟是真是假。他知道这个念头很荒谬,可他还是伸出了手,并且做了更为出格的事。
骆成威是个男子,但看得出来他的身量发育得并不好,据说是从小体弱的关系。
他将骆成威困在桥上,发觉触碰间的感觉与男子间的肢体接触不大相同,他还想仔细寻找到底哪里不同,只听骆成威冷着声音提醒自己,“王爷,有人在看。”
他回神,发现周遭人群眼神怪异。
过了些时日,下了早朝,瀚奕殿中坐着的那个人捧了本不知从哪里搜寻来的话本子,一双眼眯成一道缝,十足地老狐狸样儿。
“子宇,你做事,朕放心!哈哈哈哈!”
话说完,一头白发的人终于放开形象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