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蓉儿不和爹爹说了。”知道是取笑她了,江绮蓉将脚一跺,回转身子自己趴倒在窗台上,璧荷在此时进来,“老爷,饭菜热好了。”
江默行起身走到桌前,取过瓷碗装了一碗汤放在桌面上,拿汤匙不紧不慢搅了两下,“眼看迎神的时辰就要到了,你这晚饭还没吃,到时候迟了怎么办呢?”
江绮蓉拿帕子抹去泪珠坐到桌前,一面洗手一面听江默行说话。
“你肖大哥不过是一时气劲上来了,才会句句话都来堵你。听爹的话,不要和他失去联系,毕竟你们是三个从小一处长大的关系,岂能被一个外来的野丫头轻易毁去?这样你不是丢了人么?”
“可是爹爹,蓉儿委屈。他以前都会让着蓉儿的,这回竟然不帮蓉儿了。”江绮蓉一口饭还未送到嘴边,又放回去。食不言,寝不语,从小的规矩教她须得先把话说了,才吃得下这桌饭。
江默行看着女儿说完,一口饭就着汤和菜闲闲地吃着,便知情绪已消了大半,又看到妆奁前的物什,登时笑问道,“你与他生气闹别扭也罢,那折的这许多风车,你都不要了?”
江绮蓉直到饭毕漱口,如此这般折腾了好一会儿,也不回答自己父亲的问话,反而问璧荷,“今日有什么人过来送信么?”
璧荷摇头,“外头不曾送来。”
江绮蓉刚刚缓和的脸色登时变了,顾不得父母在场,直接把茶杯一摔,“都出去!”眼圈儿一红,趴床上不动了。
江夫人看女儿这样,还要再劝,被江默行往外拉。
丞相临走前只说,“你那几个姊妹可都已经出了府。”
他清楚这个嫡出女儿的脾气,果然走到走廊才一刻,就看见璧荷匆匆忙忙叫外头备好轿子了。
“都是你宠的她,”江夫人叹了口气,“这样脾气,将来夫家哪里有人受得了。”
“我江默行的女儿,娇一点霸道一点又如何?我女婿将来还想爬到我的头上?”江默行一甩衣袖,正巧看见管家从前院穿过甬路往这里而来。
江夫人向自己夫君屈了屈膝,“老爷,我先回房清点礼单。”
江默行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等候管家走到自己面前。
“老爷,曹太傅来访,没有拜帖。”
江默行面色一紧,没有投拜帖就是说,他是有急事来访了。忽然想到什么,他吩咐管家,“煮两碗立夏丸端进书房。”
江绮蓉坐在轿内看外面,人影幢幢中不知所向何方。璧荷隔着轿帘问自己,“小姐,我们去哪儿?”
轿帘外头人影幢幢,晃得她心慌,自己一个人又不好放下架子独自走到街上去掷风车。这三年都是女伴陪着自己,今日不知为何,一个消息也不曾来过。外头素来都知她与荆王殿下,肖公子两人极为要好,想必是听到了巡关御史回来的消息,故而都不来约她了。
却不知,自从三年前来了个萧景烟,自己与他二人的关系一落千丈,明面上还有往来,暗地里早不知变得多么疏远。想到伤心处,她拿起帕子拭泪,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外头红男绿女中,有一头雪白长发的人自轿外走过。
江绮蓉收住泪,好奇地挑开帘子一角,隐约看见是位公子披散着长发,执着身旁人的手慢慢悠悠往街道中心靠近。
锣鼓声响过一阵,代表神明游街要开始了。过往行人匆匆,经过那两个人身旁时都不自觉避让开来。或许是气场太强大的缘故,拥挤纷扰中那一对依旧闲庭信步,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滚滚人流中了。
如果,是自己和敬乾哥哥……就像三年前一样,没有萧景烟的打扰,那该有多好。
罗帕被绞得死紧,外围街道已经空了,可以听见江水缓缓拍打石岸的声音传来。璧荷问自己,“小姐,要去掷风车么?”
“你替我掷了吧,回府。”
从轿中扔出一堆五彩缤纷的纸风车,璧荷弯腰全部拾起时,丞相府的轿子已经走远了,余香阵阵,惹得路人窃窃私语不止——相府小姐虽天香国色,至今仍是待字闺中,虽然有荆王殿下已经丧妻,但这朵花最后落在谁家里,还真是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