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章
一刀挥下,血溅三尺。真是惨不忍睹的一面!
“啊——”傅薇看着被尉迟一刀捅死的兔子,吓得脸色发白!说来也奇怪啊,叫她捅死人,她倒不觉得什么,一旦换成小动物,她就不行了。
“瞧你那点出息。”尉迟手脚麻利的收拾兔子,一边回头不屑的鄙视她。
在鄙视的过程中却发现,目标没了。
好嘛,晕倒了。
今天真倒霉呢,原本想一人出来打个野味给王爷和傅薇打打牙祭,却不想,这死丫头非要跟来,没办法带着吧!谁又想到她看见只死兔子居然吓晕过去了…。
尉迟这人,有时候确实有点无聊,见她晕了,玩心大发,嘴里叼着根草,一点一点的扫弄她的鼻子。
没过多久,傅薇悠悠转醒,睁着迷蒙的眼睛,看了看尉迟,很不文明的打了个喷嚏:“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在这里?我是谁?你又是谁?”她呆呆的看着面前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男人。
她中的毒虽然还在体内,但多日来的调理,也不像以前那么深,不过一觉睡醒前,脑子会有些混沌罢了。
见她没事,尉迟眼珠一转,吐掉嘴里的草,晃着满肚子坏水道,“哼哼,你叫傅薇,是我养的奴隶,我是你主子。”
傅薇眨巴下眼,张了张嘴,直盯着尉迟小心翼翼开口。“那个…我真是你养的奴隶?”
尉迟脸拉的长长的,“那还用说,主子现在衣服脏了。你给我洗干净!”
刚才被她那嗓子吓的,手一抖,兔子血全溅到衣衫上了。
尉迟把外衫递给她的时候,她环顾了下四周。
“主人,这是野外啊!我们没有地方住吗?”
“洗你的衣服,废话什么!”尉迟一屁股躺在草地上,盯着傅薇蹲在河边的背影,嘴里又叼上一根草,忽然又有坏主意,但见他脱了鞋子,伸手拽下袜子,扔过去,“把这个也洗干净!”
荒郊野外的,傅薇可怜巴巴的捏着尉迟的臭袜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我好饿哦!”
尉迟整个人仰躺在草地上,悠闲道,“洗完了袜子,就带你回去,要是洗不完,看我不家法伺候!”
傅薇先是一愣,接着扁了扁嘴,有点不乐意,但一想到他是主人,主人的话怎么能不听呢?
于是认命的搓洗尉迟的臭袜子。
一边搓一边回头看尉迟,生怕他突然丢下她一人跑了。
“看什么看,快洗!”
这几日受的委屈终于报了,尉迟翘着腿得意的想。
想着想着,竟被太阳晒的有些睡意了。
片刻之后,尉迟迷迷糊糊觉得嘴里被堵着一块湿淋淋的布,陡然睁开眼,抽掉嘴里的东西一看,差点吐出来,那不是他的袜子!
“你这个王八蛋,竟叫本姑娘给你洗袜子,你不得好死。”恢复记忆的傅薇极其凶悍,上去一个过肩摔将尉迟撂倒在地,然后又在他身上踹了几下,尉迟被自己袜子恶心的半天没回神,愣是受了傅薇一顿打。
等他回过神时,连鞋子也没穿,直接用轻功掠着树梢逃了。
一边逃还一边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明媚的午后,波光折射着动人的光缕。
碧波水涧,一叶扁舟徐徐飘近,扁舟上,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男子,白衣飘然,湖水波光潋滟,两者相互映衬下,那男子若佛祖拈花般微笑!手里长篙轻轻一点,将那扁舟徐徐向岸边推近。青山、绿水、扁舟、不禁感叹,好一幅悠然迷蒙的江南水墨画啊!
扁舟在岸边停靠,远远迎来一个光着脚的人,撒欢似的朝这边跑。
“王爷…王爷救命啊!”
“尉迟你别跑…”在他身后,奋力追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谁也想不到,曾经的十三王爷竟会隐居在这边界交接处,真是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凤弥炎勾勒出笑纹,一把拦住傅薇,将她按在怀里,算是给尉迟解了围!
傅薇哼哼两声,却依旧不善罢甘休,从凤弥炎怀里挣脱出来,围着他转着圈的跑。
“你别追我啊,告诉你,我是不打女人的。”尉迟粉没出息的躲在凤弥炎身后。
这样类似的情况从他们住在这开始,已经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
傅薇一听倒是来劲了,“有本事你来啊,姑娘我随时奉陪,有能耐你别躲皇叔身后头!”
“你有本事在王爷面前打我啊,正好让王爷瞧瞧你泼辣样,看王爷还敢不敢要你!”有了凤弥炎做挡箭牌,尉迟明显底气足了许多。
“尉迟你…。”傅薇气结,背过身子。“我讨厌你!”
“我也一样!”尉迟十分骄傲的挺回去!
“如果你们吵完了,记得回去吃饭。”凤弥炎走向扁舟,弯腰拿起长篙,回头不温不火道,“望两位抓紧,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两人互相看一下,倒是洒脱的甩手,“不吵了。”
两人齐刷刷上了船,尉迟主动撑船,那片小小的扁舟载着三人向河中心划去。
河中心有个小岛,地方不大,风景却是极美的,三人就在这岛上盖了几间竹屋,尉迟甚至还千辛万苦从对岸挖了几株海棠树种在自己院子前,说夏天乘凉用,但前提是,不给傅薇。
傅薇气不过,也去挖了。
这不,放眼望去,这岛上除了红枫,剩下的全是海棠了。深秋,岛上的红枫将整个小岛渲染的好似一片火海…美的妖娆!
上了岸,天色也已经黑了,三人很有默契的升上篝火,把兔子架上烤。
尉迟喜滋滋的转动着兔子,偶尔会回头看看依旧气哼哼的傅薇,在脑子里努力搜索能引起共鸣的话题!
“嘿,想起来了,我前天去采买的时候,听茶馆里的人说,贤王一家被斩首了。”
这话凤弥炎没多大反应,倒是傅薇反应有点大,那总喜欢送人东西的卫凯子家竟被斩首了?
“为什么啊?”傅薇问。
“好像定的罪名是造反!卫家的家将朗宁检举的,不过卫僚没事!。”这会儿,两人倒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我操,连他们家都造反,早知道我们也造算了。”她拨弄着火堆,玩笑道。忽然记起来,这故事的创始人不就是自己吗?笑僵在嘴边,夜色掩去了脸上的愧疚,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时间思绪翻涌,她这双手,沾了那么多条人命。那么多流淌的血液,恐怕再也洗不干净了吧?
尉迟也感叹一声,忽然凑到凤弥炎身边,诚恳道“王爷,其实,我觉得你要是做皇帝肯定比风摄好。”
“这个…。”凤弥炎渐渐垂下眼帘,将眼底那抹缱绻藏了一半。“这个我没想过。”
“为什么呢?”尉迟好奇的问。
凤弥炎的朋友不多,跟尉迟也不太说话,但这么多年下来也互相建立了信任,所以有些事他还是愿意坦白的。
“有些东西不是我喜欢的,呃…君临天下也不适合我。如果真闹起来,我皇祖母也会很伤心…反正,有她在,我绝对不会想造反的,毕竟,这世上真心待我的不多!”
“那多窝囊啊。你真的愿意在这一辈子?”这语气倒是有点打抱不平的味道。他的意思是,就算你要归隐,也该找个热闹的地方吧!
“干嘛啊?你想皇叔造反么?”傅薇伸手推搡了尉迟一下,“别听他的,住这有什么不好?空气好,又清净。当初又不知道是谁非要跟着过来!”
看着傅薇着急的样子,他扬起一抹温润的微笑,大方的送到傅薇身上。“若这事放在以前看,是挺不尽人意的,但现在不同了。身上多了件包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
这话比任何一句情话都来的动人。
傅薇鼻子开始酸了,看眼前的篝火也渐渐朦胧了。
她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子,蹭到他怀里,“皇叔,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跟着你。”
“咦…肉麻!”尉迟抖了抖肩膀,撕下一块兔肉躲到一边去了。
冷风瑟瑟,吹落满庭花,卫僚跪在一堆坟头上,神情凝重。秋风送来一片黄叶,落在他手边。
“小贤王,人死不能复生,您…”张子明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光看背影也知道现在人家心情一定不好。十八王爷跟在张子明身后,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最好离开!
张子明叹口气,拉着十八王爷往回走。
谁想到,风摄居然趁着卫僚去修城墙的功夫灭了他全家!这怨气…。不知卫僚如何能咽下去?
走着走着却看见不远处躲着一个人。
是朗宁。
那厮远远站在一棵大树后,静静瞧着卫僚。
张子明拖着十八王爷气哼哼的过去了。
“哼!我当是谁呢。”张子明见到他冷哼一声,想起自己曾经亲过这么一号人物,连忙用袖子在嘴上抹了抹。
“张子明。”朗宁从树后头走出来。那张阴柔的脸上写满了痛苦的挣扎。
“你来干嘛?觉得后悔了是么?”早知道这家伙一句话能害死那么多人,当初就该一刀了结他。想到这更是嫌恶似的呸了一声。
脑子忽然想起了傅薇,如果她在的话,也一定想狠狠揍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一顿的吧?
“张子明。我…”
“我呸,你别叫我。”张子明嫌恶的吐了口水。
“我…。”朗宁身子晃了晃,忽然整个人向前栽倒。
这下张子明可是慌了,他一口吐沫竟把一个大活人吐死了。
“张大人,你把朗宁弄死啦?”十八王爷忽然上前瞪着大眼,上来就指着躺地上的人大声说话。
“不是我弄死的。这是什么情况?”张子明大惊,他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愣着干什么啊?把人抬下去啊!”
“可是…。”
“别可是了,救人要紧!”十八王爷率先动手抬起朗宁。
他是造的什么孽,没事吐什么口水!
现在张子明张傻子是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
等张子明和十八王爷抬着朗宁走了之后。
那堆坟头旁忽然多了一个人,来人衣衫褴褛,脸色蜡黄。踉跄着跌爬在那卫僚面前。
“小贤王,奴才终于等到你了。”
“管家,你怎么…”卫僚连忙扶起他,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可疑人之后,才扶着气若游丝的管家坐在坟头边。
“小贤王,老贤王叫奴才带个话。”老管家年纪已经不小了,在这里守了这么长时间,身体已经接近极限,说话也有些颤抖。
“老…贤王说,要您好。好活着!”
忽然,身后一阵脚步踩踏的声音,卫僚抬眼向上看,瞪大了眼,是风摄!
那架势分明是有备而来!
“老管家,你快些走吧!”卫僚连忙催促道。被风摄发现卫家还有活口,他们两人都要倒霉。
老人家浑浊的眼瞄了瞄越来越近的人群,闭了几下眼。在卫僚耳边耳语一番。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在卫僚来不及有反应之时,一刀送进卫僚身体里。
“老贤王告诉您的话,您记住了。”老管家咬着牙狠狠问道!
卫僚先是一愣,随后死死咬住唇,点头。
就在这时,风摄的人也来了,当皇帝看见这架势,不禁也愣了。回头看向一旁通风报信的人,眼底充满质疑。
不等凤摄有何反应。
那老管家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卫僚开始骂道。
“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不配做卫家的人…。”
“老朽替老主子来收拾你这个畜生。”
腹部的伤让卫僚听不清老管家说些什么,只觉得眼睛热的厉害,耳边风摄已经下令将老管家绑了。
“卫僚,你没事吧?”风摄走上前,盯着卫僚腹部的伤口看,这一刀刺的很深,刀柄留在身体外面,鲜红的液体正顺着刀柄向外滴,滴下一片妖娆之色。
“臣…没事!”卫僚颤颤巍巍站起来,旁边立刻有人上来搀扶。
那老管家还在骂,骂的内容不外乎他贪生怕死罢了。骂得很难听…
在路过老管家身边的时候,卫僚忽然目露凶光,猛的抽出留在腹部的匕首,动作迅速的抹了老管家的脖子。
随着那人倒下,卫僚腹部的血像喷泉似的,洒了风摄一身。随后脚步晃了晃,一头栽倒。
……悲哀的分隔线!
“这是哪?”所有晕倒的人都会问这句,朗宁也不例外。
张子明见他没事了,没声好气回答道。“这是我家,你现在睡的是我的床,还有,你现在没事了,赶快从我床上起来!”
朗宁半撑着身子,望了望四周,忽然低下头,不说话。
这时,门忽然被人匆忙推开了。
“小小,吃饭了。”来人一边进来一边比划着,忽然目光锁定在张子明的床上。“小小他是谁啊?怎么在你床上?”
张子明一听这话急了,脸上有些羞愧,“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小?”
别以为他没看到,就在他娘叫他名字的时候,身后朗宁可是在笑。
气氛有些尴尬。
却见张妈妈有些委屈的扁着嘴,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相,“可是我一直都这么叫的啊,再说,那时候你也没反对啊!”
这话说的张子明差点吐血,那时候?那时候他还在吃奶呢!
感觉再不说点什么估计他这大理寺卿的面子就彻底挂不住了,于是干咳几声,干巴巴得介绍,“这是朗宁…就是那个卫家的守卫军…。这位…是我娘!”说完,惭愧的低头!一副“拿不出手,让你见笑的样子!”
张夫人歪头眨几下眼,连忙收起刚才那副可怜像,努力摆出一个长辈该有的威严来,从容问道,“哦。原来是朗宁啊,呵呵…你是小小的朋友吧?”
“他才不是,我哪高攀的起啊!”张子明立刻插嘴,“我只是看见他跌倒,一时好心才带回来,待会人家就走了,朗宁你说是不是啊?”他是绝口不提用吐沫把人弄晕的事!
朗宁坐不住,开始穿鞋子,一弯腰,被穿透的琵琶骨传来一阵撕裂的疼。但他还是忍住了,起来朝张夫人一拜,“打扰了。”
经过张子明身边的时候,胸口的伤口更疼了。步伐踉跄一下险些栽倒!
“喂,你住哪啊,我让人送你回去!”张夫人很好心的朝他喊。
张子明却因他娘的这句话弄沉默了,之前朗宁一直住在卫僚府上的,现在卫府他是肯定回不去的,虽然皇帝升了他的官,却没有赐宅子,他身上还有伤,能去哪?他这个样子成了名副其实的丧家犬!
“朗宁,你去哪?”张子明老好人形象又发挥了。
“我也不知道!”朗宁回头,小声答道。
“要不你先住我这里吧!”说完这句话,张子明想抽自己的心都有了。
朗宁愕然,却在张子明即将后悔的那一秒声音洪亮的回复道。“多谢,请问我的房间在哪里?”
“……。”
“那简直太好了啊!”张夫人惊叫起来。一听说朗宁要住在这顿时喜笑颜开。张子明在旁撇嘴,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这下家里又有人陪她玩了。
张夫人瞪了一眼张子明连忙转身拉着朗宁的手,“其实啊,你住在我们家最好不过了,小小平时特别懒,有你在可以好好督促他。而且这段时间忙着案子,也没时间练武,要再这么下去,我怕他出去真会被人打死。”
“夫人,你放心,我觉对会好好督促他的。”朗宁特别把“督促”两个字说的很重,然后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张子明。
“朗宁只是暂住我们家,又不是长住,你高兴什么?”张少卿憋着气说道。
“我可是你娘,我想让他住多久就多久,你管的着吗?”张夫人开始展露自己凶悍一面。
张子明突然头疼起来,估计当年他爹肯定是被逼无奈才娶她的。
朗宁在旁看的满眼欢喜,揣着手乐的厉害。
那两人开始唇枪舌战了。
“你个没良心的,你都忘了,谁教你武功!”那边,张夫人捋着袖子开始发飙!
“你教我武功也是为了帮你打架!”张子明气不过,反驳!
“帮我打架?你小时候读书不用功,被先生打了手心,是谁夜里帮你把先生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是谁!”
“……”